小伙子狂喜地行了个军礼,转身策马跑远了,隔着远远的都能听见他年轻的声音在队伍里飞扬:“第五队的弟兄们,跟我来,我们去告诉那些土匪,他们惹错人了!”
之后便是一连串迅速去远的马蹄声。
维埃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盛气凌人,感觉好像可以把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
一个小时以后,这只百人队还没有回来。
维埃诺有些着急,前方的军团正等着这批辎重的补给,他们不能在原地停留太久。
如果继续前进,让这只百人队跟过来,也不现实,运送辎重是大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谁知道会不会有谁盯上这批辎重呢。
维埃诺指了身边的一个百人队长,命令道:“你,带上你的百人队,去看看怎么回事,已经一个小时了!找到杰克多,叫他别追了,赶紧跟上来,正事要紧!”
那个百人队长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一串马蹄声迅速远去。
接下来的时间,维埃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难熬,他看着太阳慢慢升到半空中,又慢慢向西方倾斜,这个时间,他原本应该已经走到乌迪尼拉德了的!
还是没有消息,连同派出去寻找的那个百人队也没有人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这帮人找到了什么巨大的财富,干脆就不回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维埃诺还没有往更坏的地方想,事实上,他对于自己的手下相当有信心,根本不相信小小的几个土匪能对自己的精英手下造成什么伤害。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维埃诺终于受不了了,他把指挥权交给他的副手,第一小队长尼克,嘱咐他原地坚守,自己带着剩下的三个亲卫百人队向着那两个百人队消失的密林中行去。
一路寻过去,他找到了丢弃一地的武器、箭矢,并不是黑暗教团的式样,一直梗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在往密林深处走去,开始出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但并没有多少尸体和血迹,似乎只是小规模的遭遇战而已。
维埃诺的手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宽刃佩剑,开始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里升腾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第一亲卫队长是维埃诺的老部下,此时也凑到了维埃诺身边,小声道:“队长,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头。这里,太安静了!”
维埃诺仿佛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在这瞬间才反应过来,没错,太安静了,一直走到这里,密林深处至少十几英里了,但是这一路上居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什么鸟叫、猿啼,统统没有,整座林子静得就像一座死地。
突然,因为密林的阻碍而拖得长长的队伍后列,猛地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惨叫声短促而强烈,就好像是被人突然间掐断的一般。
维埃诺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他猛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扭头朝惨叫发生的队伍后列跑去,他的亲卫队长下意识带着队伍跟了上去。
因为林子的阻碍而拖得长长的队列,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暂时的拥堵和混乱,这是整整一个百人队在掉头,后面不明就里的队伍还在前进,两拨马几乎是撞在一起。
混乱发生的瞬间,维埃诺的心里突地一跳,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
伴随着这恐惧的发生,一串标枪飞射的破空声在密林两边响起来,一朵朵血花在混乱的队列中此起彼伏地绽开。
遇伏!
维埃诺猛地拔出佩剑,顺手抬起盾牌,挡开了一根飞掷过来的标枪,怒吼道:“撤退,都撤退,一个一个走!”
但是他的手下只听到了前半句,面对混乱的袭击,人的精神立刻就紧绷成弓弦,稍一触动,就放弃了思考,大队的马队蜂拥着向后逃离,却和后面赶过来的一个百人队撞在一起。
“走啊!都给我走啊!停下来干什么!”维埃诺的眼睛都快喷出火了,但是前方的拥堵已经混乱不堪。
“可恶!”维埃诺怒气冲天地拨转马头,带着身边的第一亲卫百人队折向密林深处,打算绕开自己手下的拥堵,回到营地。
他的心里很清楚,前面的那两只百人队,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消失的,现在还拥堵在一起的两支百人队也很可能带不出来了。
不过没关系,自己能逃出来就好了,对方在外面还有一只很厉害的武装,很聪明的指挥官,说不定就是杀死尤蒙冈德副官的人。把这个请报送回去,四个百人队的损失也就无所谓了。
他这么想着,忽然胯下的黑猎马猛地向前栽倒,连带着把他的身体像抛一捆稻一般,狠狠地甩向空中。
空中的维埃诺,只感觉似乎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他挣扎着在空中扭过身体,却只看到数不清的箭矢从密林的黑暗处,从每一棵树的树梢上,向自己身后的亲卫队射去,一片人仰马翻的声音,以及人临死前绝望的惨叫。
接着,他的身体就重重地摔在一棵树上,又滑落在地上,鼻梁似乎都断了,鲜血流了一下巴,最关键的是,右手没了知觉,诡异地弯曲着,应该是折断了。
维埃诺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装死,然后伺机逃出去。他听说,对手如果是禅达方的人的话,他们不会像教团一样,挨个给尸体补刀的。
维埃诺立刻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比起眼睛,僵硬地躺着。
周遭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而直到消失,维埃诺也没有看到有任何敌人的影子出现。
等到整片林子终于又重归寂静,已经是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时候了。那重新回到林子里的百兽的声音再度赋予这座密林生机,也让维埃诺的心活了过来,他试探着动动手脚,没有情况。他飞快爬了起来,忍着右手的剧痛,一脚高一脚低地在树林里穿梭狂奔。
“离开这片林子就好了!”他不断告诉自己。十几英里的的路程,两个小时不到他就跑完了。出了林子,就是他的大部队,他还能有机会!
但他刚钻出林子,心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六月天,他居然冷得瑟瑟发抖。
他只看到一地尸体,横流的鲜血,还在熊熊燃烧的辎重和自己的中队旗,此外一无所有。
那些火,好像烧在他自己的身上。
杜伏龙一脸得意洋洋,斜着眼睛看后面满脸愤懑的小红。
“怎么样,小妮子?老子这把火烧掉了一个中队的黑暗教团,你服不服?”杜伏龙哈哈笑道。
小红的脸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她偏过头去,很不屑道:“无耻偷袭,卑鄙下流!”
杜伏龙轻蔑地“切”了一声,不再看她。
“不用理会那个小丫头。”雷迪尔斯笑了笑,“女人根本就不适合上战场,我早说了。这次我们干掉了黑暗教团一个中队,估计很快就会有更大对手盯上我们了,要提前想想办法。”
雷迪尔斯说着,掏出一张羊皮地图,接着火把的光仔细瞧了瞧,说:“和我们之前侦察到的情报差不多,在乌迪尼拉德这个地方,有二十军团的一个大队在……天,我们那次打完就跑还是很明智的。有两个中队的人马已经去尤河检查站了,不过没关系,那里已经不重要,大不了我们再烧一次。你瞧这里,尤蒙冈德的主力,已经在打新禅达和老禅达了么。”
杜伏龙凑过脑袋来看了看,摸着下巴说:“地图上这些红点,会不会是他们新的辎重点?毕竟不管是检查站还是乌迪尼拉德,我们都去光顾过了。”
雷迪尔斯顺着杜伏龙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那是在新禅达附近的两处红点,以及鲁达堡附近的一处红点。
“倒有这个可能,我们得到的情报不是说,新禅达附近有将近七万人,而老禅达只有三万人么,从这个比例上来看,应该是新的辎重点。那么,我们再去烧一把吧。”雷迪尔斯笑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还嘟着嘴的小红,说:“喂,我们要去放火,你去不去?”
小红没好气地斜了雷迪尔斯一眼,说:“又要去做那些不光明不正大的事情么,我没有兴趣,我要回禅达,或者去找老G大人!”
雷迪尔斯摇摇头:“你回不去了,两座禅达城现在都被重兵包围,凭你们这点人没办法突围进去。至于那个老G,你以为他一个人去布鲁加堡,难道会光明正大地去冲阵么,必然是想办法混进去啦,你们去只会添麻烦。”
顿了顿,雷迪尔斯摊摊手说:“要不这样,你和我们去新禅达附近的这个辎重点,还像之前那样,那些不光明不正大的手段,我们来做,你们就负责看好我们的后路,行不行?”
小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但矛盾还是占据了上风,就在她打算摇头否定的时候,雷迪尔斯却突然回头笑了笑,说:“算了,女孩子们还是回家养养猪带带孩子好了,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她们进来。”
一句话把小红彻底激怒了,她差点踩着马镫站起来,横眉怒道:“去就去,你以为我们女剑士团真的只是摆设?”
雷迪尔斯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灿烂的微笑,一扬鞭,朝着地图上表明的一个最大的红点策马奔了过去。
整支马队好像找到了目标的狼群,跟着雷迪尔斯箭一般射向了那处的黑暗中。
那处,距离新禅达十五英里,距离尤蒙冈德驻扎的营寨十三英里。
雷迪尔斯的马队抵达时,夜色已经很深了,远远地只看见那边的黑暗中,一连片通明的灯火,人影幢幢,在木栅栏后头忙碌着,不时有一些长长的辎重队抵达这里,掀起一轮新的忙碌。
“这应该是辎重点没错了。”杜伏龙小声道,“冬啸没敢靠太近,那里有一些暗哨,太近了就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