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时,老G已经如同一支利剑一般,挟带着滚滚烟尘,驰向了布鲁加堡的方向。
雷迪尔斯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跳着脚大骂:“混蛋!你去了,禅达怎么办?你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已经奔出很远的老G突然勒住了辔头,战马人立起来,他扭过头,远远传来声音:“禅达有凯,新禅达有罗尔夫,我都很放心;现在外面有你,我也很放心,禅达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如果我能顺利救出人来,我会去禅达和你们会合!如果我失败了……去找埃蒙斯,他能实现我们没有实现的梦想!”
说完这句话,老G再度扬鞭,转眼间就消失在东边的密林中。
此刻的新禅达已经没有城墙了。
或者说,新禅达原先固若金汤的城墙,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围着新禅达城区的乱石堆。这一切是尤蒙冈德和上百架各式投石车、弩炮、冲车联合造成的。基本上十台扭力投石车使用石弹轰击一小时可以推倒一段十米宽的城墙,而已经陷入疯狂状态中的尤蒙冈德一拳“地龙震雷”就造成了同样的效果。
但即使如此,经过了两年经营的新禅达,还是不动如山。
堆积的城墙废墟,此刻已经不能站人了,但还有接近两层楼高,而由于彻底崩塌,原先的城门也不见了踪迹,尤蒙冈德要攻入城中,骑兵就彻底失去作用,只能依靠整整三个军团,数万步兵一波一波发动海潮般的进攻。
但只要黑暗教团的士兵越过了城墙废墟堆成的小山,他们就会遭到一只突兀出现的火焰神鸟的扫荡,那些金色的,极度浓缩乃至若有实质的火焰,仿佛永远不会熄灭一般,且无物不燃,眨眼时间就能烧成一片火海。火海中的罗尔夫,黑着脸,双手紧握闪烁着星光圣影的纳西尔圣剑,人挡杀人。
连加姆都差点在一招之间被斩首。
城墙拆毁之后的第一次交锋,以新禅达附近化为一片火海而结束,当满身是火的黑暗教团军队撤回出发的驻地,那些环绕在新禅达附近的火海就会收回;而当他们返身继续进攻时,那有生命的火鸟就又会出现,再三反复。
第三次进攻,事实上不过是第一次进攻的第三波攻击潮,尤蒙冈德双手拎着两柄拥有酒坛大小锤头,满是倒刺的流星锤,不躲不避,一头扎进了燎原的金色火海里,那些缠丝般的金色火苗立刻缠了上来,但紧跟着就被尤蒙冈德身边的黑雾抵挡住了。
尤蒙冈德头顶冲入云端的巨蛇虚影俯下身子,和空中盘旋的火鸟远远对峙;下面火海中的尤蒙冈德,和城墙废墟上持剑屹立的罗尔夫远远对峙。
“退回你们出发的地方,我们可以宽恕你们的罪过!”罗尔夫远远地声嘶力竭地吼道。
回答他的,是柄流星锤脱手飞出,拖着尖锐的呼啸,宛如陨石般,撞向罗尔夫的面门。声威如此之大,以至于这一路上的金色火苗甚至都被这突兀出现的流星锤切开了一道漆黑的线,线上的火苗一瞬间熄灭了。
尤蒙冈德的眼里,已经看不到眼白和瞳仁了,只是完完全全的血红眸子,里面一对蛇一般的金色狭长瞳孔,竖立着,饥渴而贪婪的望着罗尔夫。
罗尔夫完全不敢硬接这柄流星锤,他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快地矮下身,但还是晚了一步,流星锤上狰狞的倒刺从他的肩上蹭了过去,立刻就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罗尔夫的左边肩膀一直到后背,血肉模糊地翻了起来。
罗尔夫的黑脸皱了皱,忍住了。金色的火苗开始在伤口处翻腾起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痊愈。
“我有朱雀烙印!”罗尔夫抬起手臂,露出整条手臂上金黄色的火鸟纹身,“你永远都杀不了我,而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全力组织你!”
尤蒙冈德的身子忽然矮了下来,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把他的身体压倒了,但是下一刻,尤蒙冈德后腿一蹬,先前所在的位置,凭空就出现了一座深坑,尤蒙冈德在这一蹬之间出现在罗尔夫的头顶上,另一只手上的流星锤仿佛灭世之锤,拖着一串稠密的黑色雾气,很辣地砸向身下的罗尔夫。
罗尔夫唯一能做的,是举起纳西尔圣剑,一道贯穿天地的星辰光芒凭空而起,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柱,将尤蒙冈德的身体彻底笼罩在光柱之中。
光柱出现的同时,罗尔夫的身上燃起了胸胸的金色火焰,火焰在他的身上缠绕着,编织着,逐渐凝聚成一领火焰般的铠甲。
就在这时,光柱里突然出现了些微的动摇。
“地龙震雷!”
光柱的中央,那洁白色的星辰圣光里,突然出现了一枚很细微的黑点,黑点迅速扩大,衍生出无限的黑线,宛如光柱上的裂隙一般,之后,整座光柱,以中间的黑点为中心,粉末般地崩溃了,无数光点四下飞溅,并迅速变成漆黑的烟缕,化作黑点的一部分。
迅速扩大的黑点,包裹着尤蒙冈德的身体,仿佛天空的一枚毒瘤,狠狠地压向下面从光柱中显现出来,满眼惊愕的罗尔夫。
“死!”
尤蒙冈德只吐出了这一个字,接着,一团乌黑的光芒就迅速从两人接触的位置向四周扩散开来,仿佛一只黑碗,倒扣在新禅达城墙的废墟堆中。
飞沙走石,黑风瞬间笼罩了新禅达。
在这突兀间变得漆黑的天地间,有两个声音终于穿透重重黑风,传递了出来。
“不!”这是奥古玛。
“罗尔夫!”这是梅尔瓦。
伴随着这两个声音,一束雪雾般的箭光,和一片暴雨般的乌芒几乎是同时飞射了过来,只是乌芒还没有抵达,就被黑风吹散了,而那束雪雾般的箭光则在黑风中顽强地挺进了上百米,最终还是无奈地消散开来。
黑风终于四下飚飞,露出一座被吹成放射状的漏斗形废墟,以及废墟中间那仿佛被黑色的雨水洗过的盔甲发亮的尤蒙冈德。
可是,罗尔夫到哪里去了?
新禅达四下的混战还在继续,在尤蒙冈德把新禅达的城墙废墟轰开一个缺口之后,周围在废墟上和光明联盟的战士们进行殊死搏杀的黑暗教团武士们发出一阵阵冲天般的欢呼声,从两侧像潮水般,朝这处缺口蜂拥过来。
这处的缺口,因为尤蒙冈德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一处甚至比地平线还要低一些的低洼平地。
“冲啊,杀进禅达,洗城三日!”加姆红着眼睛,狂热地挥动手里的两寸宽四尺长、狰狞而带倒刺的屠夫大刀,仿佛嗅到了血味的鬣狗,嗷嗷地嚎叫起来。
“不!”尤蒙冈德身周散布着仿佛悬浮的墨点般的黑烟,他裂开嘴,在那钢铁怪兽般的面甲之下,挤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洗城十日,新禅达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的!”
黑暗教团数万的士兵在这一刻发出野兽般狂热的呐喊,恨不能立刻哪怕是用牙齿,也要把新禅达的残垣断壁彻底拱开。
围城已破!
钢牙托里的一只眼睛里插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射过来的狠辣弩矢,好在应该有一定的距离了,并不至于直接贯脑而亡。他双手紧紧握着自己那把刃口上已经有很多缺损的双头斧,坐倒在城墙的废墟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在他的面前,是五六个脑壳或胸腔已经被砍开的黑暗教团武士,是他拼着性命,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垂死反击的战果。仅仅是为了这五具黑暗教团武士的尸体,他就付出了十二个弟兄和一只眼睛的代价,若不是最后他疯了一般舍身拼命,牺牲的弟兄可能就不止十二个这么简单了。
只是五个人,居然就能有这样恐怖的战力?
钢牙托里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之前在海边,他和他的海贼团也曾有过多次介于生死之间的战斗,最惊险的那次,他们两百人的海贼团被诺德的刚德雅尔带着一千多资深诺德武士团团围住,还是他趁着雨夜,突袭刚德雅尔的大本营,再趁着夜色、雨水和奇袭造成混乱,逃回一条性命,即使是那次的战斗,让他两三年都没有回复元气,也远没有现在这么的惨烈。
他抬手拔下插在眼眶里的弩矢,带出一串粘稠的红白血丝。用一只独眼看着潮水般朝那处城墙废墟开口处蜂拥过去,那里的压力绝对到达极限了吧。
说起来,那里到底是谁在驻守呢?
就在钢牙托里疑惑的同时,第一个黑暗教团的战斗小组已经涌进了城墙缺口,挥舞着的宽仁佩剑反射着阴沉的太阳光,似乎这光芒也有些疲软无力了。
就在这时,尤蒙冈德面前的环形废墟上,忽然跳跃起了金色的火焰,顽强如生生不息的草原大火。
在火焰包围的中心,是一枚足有人身躯大小的巨蛋,火苗在它上面附着了一层,有规律地跳跃着,仿佛在有生命地呼吸。
这枚巨蛋的蛋壳,正在慢慢裂开、剥落,终于露出一只手。
一只通体纯金色,看不到皮肤,仿佛完全是用流动的金锻造而成的,有生命的手。
这只手,牢牢抓着一把星光闪耀的纳西尔圣剑!
尤蒙冈德眸子里的金色蛇形瞳孔变得更加狭长,饶有兴致地盯着这枚正在孵化的巨蛋,身后的巨蛇虚影也在盘旋缠绕,似乎正在思考怎么将之吞噬。
巨蛋终于彻底孵化,从那些剥落下来,即在空中燃烧成灰烬的蛋壳中站起来的,是一个通体如金汁浇铸的男人,如果仔细辨认那仿佛流金般的面目,应该可以看出来,这就是先前的罗尔夫。
只是此刻的罗尔夫,简直就是改天换地的变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高山仰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