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娘们的亲人。被赫尔用什么方法控制住的。”老G叹了口气,幽幽道。
“是么……”雷迪尔斯眼里泛出同情的神色:“还好我没有什么亲人可以用来被控制。”
杰耶克码头处开始腾起黑色烟柱,是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是我的人,在烧他们的辎重,反正我们也带不走。”雷迪尔斯马上解释道。
老G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烧掉带不走的敌人的辎重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常识,他在想其他的事情。如果说方才那一切都是幻术的话,那么这幻术的始作俑者赫尔,之前必然就在这里,她没有理由眼睁睁放弃杀他的机会,并顺道给他留下一个烧毁教团辎重的机会。而且,现在赫尔在哪里,那个声音又是谁发出的,救他的人,是谁?
老G思维才进行到这里,天空中忽然一闪,一道剧烈的白光猛烈地腾起来,伴随着白光的腾起,仿佛奔雷爆裂,山峦崩摧一般的爆响轰鸣猛地响起来,连带着地面,也剧烈地掀动起来。
土地裂开,丘陵滑坡,杰耶克里的所有建筑物,连同那外面一圈的土墙都跟着如同纸糊的一般,土崩瓦解。巨响仿佛直接捶在人的心脏上。
马匹受惊,嘶鸣着乱窜起来,数百骑士在巨响中人仰马翻。
接着是狂暴的气浪掀来,将崩溃的建筑物的瓦砾碎石、遍地的碎片及不明物质吹飞过来,如同投石机的石弹落地后砸出来的四下飞射小石头。
但威力远远比那个大多了,每一块飞溅的碎石在气浪中的速度都快到了肉眼无法捕捉的程度,几个被震蒙的白马卫的盾牌被几块碎石击中,立刻化成碎木屑子飞散开来。
也有不幸的,被石块击中,爆射出几朵血花,就彻底没了动静。
老G和雷迪尔斯也被这股巨响和气浪波及到了,雷迪尔斯直接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在地上摔得满头满脸都是血,狼狈到了极点,老G还好,只是矮了矮身。
滚滚的巨大火球,从杰耶克的码头处腾空而起,直冲向半空中,连太阳的光芒都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是火药!”雷迪尔斯疯了一般在地上乱抓起来,“是火药爆炸!码头……我知道了,码头没有货物,装的全是火药!我们上当了!”
老G也在瞬间明白过来,难怪赫尔那么甘心地抽身而去,原来杰耶克的辎重都换成了这种会爆炸的诡异药粉,如果去烧辎重的是自己,那么看这个势头,自己必然是粉身碎骨无法幸免!
难怪……可是,火药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埃蒙斯才有么?
“是埃蒙斯!”雷迪尔斯又挣扎着咆哮起来:“火药只有埃蒙斯有,他就是用这个东西炸开了帕拉汶的城墙,是埃蒙斯,埃蒙斯在算计我们!”
发生在杰耶克的大爆炸在数十里之外的窝车则都能看清楚,当一团火光出现在杰耶克的方向时,一只默默行进的黑暗教团小分队里,领头的赫尔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这一回,不知道炸到了谁呢,但愿不是那个老G吧,不然就太无聊了。”赫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
“是你设置的陷阱?”在赫尔伸懒腰的同时,路边突兀地出现了一缕淡紫色的影子,这条影子全身包裹在紫色云梦般的纱幔中,看不清楚全貌,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圣洁和尊贵。
赫尔立刻警惕地盯着那缕紫色纱幔:“难道这也不行?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大祭司不让他死?”
紫色纱幔旋转着,幻化成一团紫色光球,隐约有尖锐的劲风切割着路边的长草。
赫尔身后的队伍,立刻感觉到了威胁,整齐如同一个人般停了下来,齐刷刷想起弓弦被拉开的紧张声音,数百根冰冷的四棱箭簇指向了那团光球。
赫尔的手在身后的白玉长弓上下意识摸了摸,又放了下来,对身后的队伍挥挥手,说:“放下弓箭,不得对圣女无礼!”
紫色光球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又回到了一匹紫纱,环绕在一个窈窕的身影周围,那个面容藏在紫纱里的女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算你聪敏,总算没有变成第二个史泰龙。我的决定,自有我的理由,没必要向你汇报!我是圣女,而你只是神使而已!下次你再这样擅做主张,我会第一时间将你格杀!”
说完,紫色身影转身就要离去,赫尔忽然冷笑了一声,说:“没错,我只是一个神使而已,但如果这决定是大长老小雷做的呢,你也会将他格杀吗?雪莉!”
大长老小雷,也就是萨迦,是迦尼夫明确透露出来的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虽然名义上的地位并不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火焰圣女,但他的另一重身份——大祭司迦尼夫唯一的外孙——就足以盖过雪莉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了。
雪莉的脚步顿了顿,几乎只有一秒钟,雪莉就给出了她的答案:“我会!”
杰耶克的惨状已是不忍目睹。码头上,至少两艘船里装的满满都是火药,码头上还有堆积如山的火药箱,两者同时引爆,整个杰耶克的码头就已经被爆炸夷为平地,地面上只留下一个数十米直径的大坑,海水都被震退了数米远,之后复又涌了回来,温柔地填补了地面上的创艺,一个湖泊就这么凭空形成了。
去马头点火的两百来个白马卫,以及提供帮手的一百来个女剑士,在这种级数的爆炸中,在第一时间的高温和气浪作用下就已经尸骨无存,距离爆点百米之外的几十个骑手,也被随之而来飞溅的沙石打成了一堆肉糜,惨无全尸。杰耶克已经被摧毁的建筑物上、土墙上、以及村外的小路上,到处散步着破碎到无法辨认的肢体和内脏,甚至有一面已经被炸碎扭曲灼烧成废铁渣的钢盾,飞出了上千米远,插在远处的一棵树干上。
只是一瞬间的灾难,却给两只队伍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失,更有甚者,在他们内心深处造成了永远无法弥合的创伤,这噩梦般的灾难,将伴随他们的一生。
“是埃蒙斯,是埃蒙斯!”雷迪尔斯从爆炸发生,就在不断重复,他彻底被这人力无法抵御的攻击击溃了信心,在这样的威力面前,一切的战略,一切的计谋,一切的军队都将会土崩瓦解。
他感觉他始终坚守和笃信的骑士信条、军人的荣誉,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了。
也许,唯一冷静着的,还是老G。
从雷迪尔斯嘴里吐出“埃蒙斯”这个名字的时候,老G就皱起了眉头,到后面聚拢受惊的马群,视察战士们的伤情,开展紧急救援,亲眼目睹那爆炸中心的惨状,他的眉头都始终没有解开。到最后,他回头看了看深藏于卡拉迪亚深处的某个方向,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不可能是埃蒙斯干的!”
雷迪尔斯霍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不相信和仇恨:“你说什么?不是他还能有谁!”
老G坚定地摇摇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干这样低级的事情……”
雷迪尔斯猛地揪起老G的领子:“你对他的了解?你对他能有什么了解?他就是个恶魔,恶魔!为了取得胜利,他那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老G轻轻掰开雷迪尔斯的手,更加坚定道:“没错,如你所说,为了取得胜利,一切事情他都能做出来。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不会做盲目增加仇恨的事情,如果他下定决心要对付某个人,他绝对会布下无解的必死之局,而不会只像现在这样,给与重创,但又不致命。如此,只是徒增后患而已。”
雷迪尔斯的眼神清明了一些,停止了咆哮:“……没错,就像他打圣鲁兹哥达堡时那样,虽然一步步都是陷阱,但是你却不得不往里跳。”
“没错。”老G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他真的已经介入到这场战争之中,并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们的情况会比现在更惨一些。这次的事情,我敢肯定是赫尔做的,她先前很轻松地就放过了我们,应该就是依仗着有这招后手。如果没有炸死我,她一定也会有接下来的布局,而且,她的后手造成的结果,一定比这单纯的一次爆炸要更狠。”
“后手?”雷迪尔斯愣了愣,说:“她能有什么后手?而且,你说她刚才在这里?不对啊,她不是应该和她的第二军团在一起吗?他们围困布鲁加堡的安迪,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怎么可能走得开……”
雷迪尔斯的话还没讲完,他的身体就被老G揪着领口一把提了起来,老G的眼睛圆睁着,杀气逼人地看着雷迪尔斯,一脸惊愕的紧张神情:“你说什么?他们在围困安迪?在布鲁加堡?怎么可能?我已经派了人去找安迪,让他们稍作抵挡就撤退,保存实力,为什么他们还在布鲁加堡?为什么没有撤出来?”
雷迪尔斯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被揪着脖子提在空中,脸上的皮肤因为窒息而变成了紫红色,他手舞足蹈地挣扎着,却挣不脱老G铁钳般的双手,他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俘虏说的……放开……我……”
老G回过神来,把雷迪尔斯一把丢在地上,转身跨上一匹战马:“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雷迪尔斯,从现在开始,这里的女剑士团也划归你指挥,你就放手实现你的战略构想吧,我一定不会让你的才能埋没!”
雷迪尔斯怔了怔,马上缓过神来,咳嗽着问:“等等,你把你的女剑士团交给我,那你要去哪?”
老G目视东方,脖子转都不转,抬手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爆响:“我去布鲁加堡,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