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又到这时候了,干妈的忌日。我想去看看。”
萨菲罗斯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忽然传来一声“报告”,是我留在我外面的卫兵的。
“进来!”我的心里略上了一层不好的隐忧,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卫兵是不会在我们开会的时候打扰的。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披着崭新的乌钢链甲和灰斗篷,走了进来,把一个信筒交到我的手上:“信使刚才送来的信,卡尔夫副长看完后就要我立刻送给您。”
我疑惑地打开那张卷皱的羊皮纸,只见上面写着很简短的一段话:“第四军团长埃蒙斯阁下,请于三月二十七日,前往乌克斯豪尔,参加教团军团长大会,届时有重大事宜协商,万勿缺席。”
落款是:“你们的大祭司,迦尼夫。”
看到这个名字时,我仿佛被这张粗朴的信纸烫了一下手,迦尼夫?这是这几年教团发布的命令中,第一个明确以大祭司迦尼夫的名义发布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迦尼夫开始重新掌握教团的大权了?
而且,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那个时间,三月二十七日,那是夜秀的忌日。
我就是被这个日子刺中神经的。迦尼夫为什么选在夜秀的忌日,在夜秀的丧身地开会?这是不是意味着,关于夜秀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当初,特拉梅西诺曾经说过,一旦迦尼夫知道了这个消息,卡拉迪亚就完了,这一天是不是现在就要到来了?
我看了看会场上正起劲地聊着的人们,甩了甩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不管怎么样,不要破坏了此刻大家的好心情吧。
“那我们……?”萨菲罗斯看了我一眼。
“照常出发吧。乌克斯豪尔现在还是斯瓦迪亚的地盘,不会有军团长敢带大部队去赴会的。你和我一起去。”我说,“情报部的事情,暂时交给威廉处理,另外,调亚瑟斯的重步兵团到依林达哈附近一带接应我们。那个买买提两年前捞了一大把不是回村休养去了么,再给他两万个第纳尔,他会把掩护我们的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萨菲罗斯点了点头:“这个明白。对了,前几天塞尔吉奥派了个信使过来,让我们配合他围堵乌勒尔,算算时间,三月二十七号那几天,乌勒尔那个沙匪头子大概也会抵达乌克斯豪尔附近,我们要小心点。”
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当初拦路打劫我们,并劫走萨迦的那个沙匪头子,我笑了笑说:“这个知道,有你和亚瑟斯的重步兵团在,乌勒尔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至于帮塞尔吉奥围堵……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毕竟人家当年也是帮过我一把的人。也活该乌勒尔倒霉,劫谁不好偏要劫走那个杜根恶魔的伙伴,现在好了,被人活活追杀两年。也奇怪,赫赫有名的驭风十八骑怎么总是会被塞尔吉奥找到踪迹?现在他们也应该缩水不少了吧。”
萨菲罗斯很没节操地笑了起来。
“待会儿去哪?”萨菲罗斯问。
“去校场试试克雷斯说的机甲II型。虽然之前我说得那么好听,但这种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还是要去看看的。”我笑着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一场春雨已经变成了绵密的牛毛小雨,打在脸上格外湿润舒服。
“伙伴多了也有一点不好。”我喃喃道,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说,“忌日也格外的多。很快,就是法蒂玛的忌日了吧,然后,就是那些亲卫队的兄弟们……”
不得不说,克雷斯的机甲II型相比于试做型来说,有了极大的变化,这台机甲更加接近人的形象,高才不过两米,但去掉了很多累赘的负载,更像是单兵的装备。传动系统一如试做型,但是材料全部使用了高韧性的百炼钢,所以可以负载两百倍的出力,至于装甲,看起来好像薄了许多,但也有将近两三厘米厚的多层复合装甲,不仅如此,装甲和机甲身体之间,还留出了一层大概一两毫米的空间,里面灌满了水。这样,曾经给过我重创的油罐,就无法再次奏效了。
而且,据克雷斯说,这样中间留有一层水,对于机甲的防御能力也能有明显的提升,至少能在现有基础上提高一两成,就是因为提高了这一两成,先前第七军团想出来对付我的办法就都行不通了,因为这套机甲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防御投石机投出的小型石弹了。
“但你要求的看起来就像一套普通盔甲那样的效果我还是做不到。”克雷斯摇着头说,“别的不说,单这层一毫米半的注水层,就是我们几十个工匠敲打了半年的结果了,要想达到你要求的结果,除非材料工艺和制作技术上再进行一次革命性的提高,不过那应该不是这一两年能做到的事情了。”
克雷斯一边说,一边走到机甲面前,掀开了机甲胸口的一个小圆盒子,里面镶嵌着一枚黑色的石头,镶嵌槽边缘用亮晶晶的秘银拉出了很多头发丝般细密的金属丝线。“这不是我干的,是特略的杰作。”克雷斯说,“这黑色的石头,是特略托罗斯柴尔德家族从天际大陆买回来的黑色灵魂石,数量不多,大概百十来块,里面都装满了灵魂;这些银色的金属线,是特略用秘银勾勒的魔法阵,据说可以调用黑色灵魂石里的灵魂力量,然后发射出一发威力……怎么说呢,很离谱的能量弹,不过使用一次之后,灵魂石就会粉碎,你自己看着办吧。”
“特略就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撇撇嘴,“他前几天还说要帮我做一条右手出来呢,现在又没声音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
说完,我走到机甲面前,按照克雷斯告诉我的数字,把机甲侧边的旋钮旋到制定的数字位置,旋钮立刻发出一声清脆的机簧弹开的声音,机甲像花生一般打开了。
我走进去,像花生仁一样装进了机甲内部,胸口那圈金属线圈就贴在我的胸口。然后克雷斯从外面帮我关上,说:“开始吧,试试你的新玩具。”
那么,先是一百倍出力……
我挥起左臂,重重地一拳砸在提前对方在校场里的一座石墩上,只感觉拳头前端重重地凝滞了一下,然后在我眼前,那座石墩就化作万千碎屑飞溅开来。
再试试两百倍出力吧……我开启了隐藏在左手拇指处的开关,开关开启的瞬间,我就感觉胸口的那无数繁密的金属线圈开始变得滚烫,那枚黑色灵魂石隐约有崩溃的迹象。
我轻轻一掌,按在地上,只听见一声扭曲的轰响,整片早被上万人夯过的校场地面上,切奶酪般留下了一个五指印。
我站直了身体,瞄准了前方不远处胡乱插在地上的一些木杆,木杆顶端顶着葫芦,是用来联系射击的。那么,试试新的功能吧,能量弹?
我的意识刚这么一转,胸口的金属线圈就突然发热,接着,一团漆黑的阴影从我胸口喷射了出去,过程很短暂,就好像一只苍蝇飞离我的身体,然后那块黑色的灵魂石就粉碎了。
紧接着,面前那胡乱插着的一片木杆,就被这团暗影犁出了一道至少五百米的空白的线,阻挡在这条线上的所有的木杆或葫芦,无一例外地蒸发不见了。
我僵在了原地,居然这么凶残!
克雷斯擦了把汗,方才他就站在我的身边,如果那时候我一转身,不见的可能就是他了。
“特略这厮到底做了什么东西啊!”我反应了过来,立刻骂骂咧咧起来,额头轻轻一顶,从里面打开了机甲,跳了出来,“这个黑色灵魂是什么的,先藏起来吧,平时就不装上去了。不然的话,误伤了什么友军,那可就是直接蒸发的结果了。”
克雷斯也擦了擦汗,表示同意。
“不过,穿着这件机甲去赴会……”我轻轻拍了拍屹立在校场上的那件铁家伙,“感觉一定会很拉风。”
乌克斯豪尔。
如果把卡拉迪亚的所有定居点划分为村庄、城堡和大城三个等级的话,乌克斯豪尔即使是在大城这为数不多的金字塔结构顶层中都占据了相当高的地位。作为大城来说,它拥有足够高和坚固的城墙——这是一座城市得以绵延生机的保证,在三百七十年前,卡拉迪亚的盗贼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多,同样的,卡拉迪亚的居民也远没有现在这么多,那个时候还无所谓大城不大城,整座卡拉迪亚也才不过十几个定居点,但经过了三百年前第一批维京人在窝车则以北的“希望角”海峡登陆,从而掀起了那场腥风血雨的卡拉迪亚“浩劫之夜”。从那之后,土生土长的卡拉迪亚人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座高大坚固的城墙,以及足够的驻军和武器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于是,整个卡拉迪亚的第一座城市,萨哥斯,就此诞生了。一同诞生的,还有曾经盛极一时,覆盖整个卡拉迪亚大陆的国度,卡拉德帝国。
帝国诞生之初,只有萨哥斯、日瓦丁、日瓦车则等仅有的几座拥有城墙的大城,而这些大城后来就成为了卡拉迪亚五大国之间的经济和军事中心,这其中就包括了乌克斯豪尔。
但乌克斯豪尔真正的春天诞生于两百年前的诺德入侵时期,提哈、窝车则,乃至当时的帝都萨哥斯都被诺德人咆哮着攻下,卡拉迪亚北边沿海一片烽火,日瓦车则、日瓦丁等高墙坚城在人称奥丁之子的冈定·海瑞布雷克斯饥渴难耐的大斧面前瑟瑟发抖时,僻处内陆的乌克斯豪尔作为挡在大陆中心徳赫瑞姆之后的绝对后方,几乎整个卡拉迪亚的工匠和商旅都集中在了这里,日夜不停地吞吐大量来自夏洛奈大陆和萨兰德苏丹国的补给品、军火、兵员和战马。每一天都有上千名新兵、上千套盔甲、近万把刀枪、数以十万计的箭矢,以及近千匹血统最纯正的阿拉伯马通过乌克斯豪尔到达帝国堡垒徳赫瑞姆,他们为残酷的日瓦车则保卫战、日瓦丁保卫战,以及日后的卡拉德大反击提供了最坚实的物质基础。虽然最后诺德王国还是在卡拉迪亚大陆扎下了根来,但因为乌克斯豪尔那无可置疑的物资供给,诺德人不得不在咽下一串恶仗苦果之后,止步于现在的诺德国境线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