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楞楞声响成一片,流星锤脱手而出,在空中编制出一片铁网,笼罩向前方已经飞溅出无穷血光的骑士。
战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被流星锤砸中,缠上的骑士,无一例外从马背上跌倒下来,被后续的健马践踏成泥,但没有一个斯瓦迪亚骑士拨马逃避,甚至连锋利的骑枪枪刃都没有颤抖一下,依旧坚定地指向前方。
马利克沙立刻头皮发麻,在他经历的无数次征战中,凡是经历了塞尔柱军团骑兵如此打击的,即便是最坚韧的马穆鲁克,也会出现短暂的慌乱。
没有慌乱,就代表了绝对集中绝对恐怖的杀伤力!
眼前的火红色骑士已经在雨点般的攻击中倒下了近一半,但剩下的两百七十名骑士统统架起了骑枪,楔形阵在最后一刻散开成为冲击面最为宽阔的偃月阵,一个满身是血的骑兵军官高呼“吾王万岁!”两百多骑士最后的狂呼声震云霄!
就在狂呼声中,偃月阵最后冲入了因为准备趁乱追击而躲闪不及的苏丹卫队骑队中。
令人牙酸的枪刃入肉声响成一片,飞溅的血浪中,之前数战之中大放异彩的苏丹卫队骑阵被一击洞穿!没有人和轻骑兵能够在对冲时阻挡斯瓦迪亚重骑士的脚步,所有敢于螳臂当车者,在此刻统统都被穿在了锋利的骑枪上!
每一个斯瓦迪亚骑士,骑枪上都至少穿着两名以上的苏丹卫士,骑枪折断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失去骑枪的骑士在毫不犹豫地抛下折断的枪杆,拔出了腰间的钉锤,拳头大小的锤头带着闪烁寒光的锐刺四下挥舞,只要被轻轻擦到就要带下一层皮。苏丹卫士们的狼牙棒与钉锤交击的瞬间,往往被击碎成木屑,下一刻,沉重的钉锤就会把苏丹卫士们的脑浆砸出来。只有从侧后回转过来的西帕希骑兵们手里的轻型骑枪和战斗斧才能对斯瓦迪亚的骑士们造成威胁。
短短十息,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苏丹卫士们就在马利克沙的面前,成建制地消失了。
击溃苏丹卫士后,突入敌阵的斯瓦迪亚骑士只剩下最后的五十七名,他们没有任何退让的迹象,斯瓦迪亚帝国的骑士们高呼着“吾王万岁”,扑向了敌人丛立的枪林。
直到这个时候,不仅仅是西帕希骑兵,土耳其标枪手和奥斯曼步兵也加入了战团,超过五千精锐的塞尔柱军团将五十七名斯瓦迪亚帝国的骑士围在战阵之中,却依旧被后者掀起一蓬蓬血雾!
骑士的钉锤已经损坏,换上了别在腰间的骑士长剑,长剑也折断了,又换上了夺来的骑枪……
隔着八百余米的距离和虎视眈眈的两千奥斯曼步兵,特瑞典伯爵的眼里已经不可自制地笼罩上了朦胧的雾水,没有一个人说话,足足一万多轻步兵眼睁睁看着最后的骑士被垂死的战马掀了下来,又被数十把长杆战斧砍成肉酱。
当那边的战斗终于平息下来,再看特瑞典的轻步兵队,马利克沙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
一排排严整的方阵,喊着统一的号子稳步推进。从后方调来的长锥头枪顶在最前头,一排排雪亮的枪林架在墙壁一般的盾牌上,闪耀人眼。
严整的方阵中后部,最初蒙受重创的弩手队伍居然也调了上来,在轻步兵的拱卫下缓步推进,闪光的箭簇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
方阵终于在距离脸色发青的奥斯曼步兵阵线两百米外停了下来,此时,中央战线的死战已经开始,普拉伊斯伯爵的轻步兵队已经因战损过大被撤了下来,接替进攻的是戴格兰那伯爵的轻步兵队,后排的重步兵队始终雪藏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马穆鲁克们已经上马,向斯瓦迪亚军阵的右侧拉开一条弧度缓步小跑了起来。作为应对,由罗格斯子爵指挥的野战兵团也针锋相对地小跑了起来,重骑兵之间的冲击,一触即发。
终于,失去头盔的特瑞典伯爵拔出佩剑在方阵前列驰骋而过,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吾王万岁”声中,一万四千名轻步兵率先发起了总决战的冲击!
发生在尼美加的会战从上午八点持续到下午六点,日头渐渐偏西,斯瓦迪亚的军队却始终无法推过尼美加一线,僵持中,双方最英勇的战士都流尽了鲜血。尼美加附近的旷野在人血的浇灌下,成为战后众多肥沃土地中的佼佼者,据说在那之后数年,尼美加的小麦产量稳稳占据了德城附近乡镇小麦亩产的榜首。
在整个白天的战斗中,普拉伊斯伯爵的轻步兵队连续三次投入中部攻势,又连续三次撤下来休整,最后一次撤下来时,原本一万的编制,还能自己走下来的不超过两千人。
右翼的特瑞典伯爵也打出了火气,也许是因为自己可耻地逃避了与马利克沙的决斗,知耻而后勇的特瑞典伯爵对萨兰德左翼的塞尔柱军团阵地持续发起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疯狂攻势,一万六千的轻步兵经过一下午的消耗,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才将塞尔柱军团推回了尼美加阵地,此后再没有任何的力气推进一步。
打得最为猛烈地还是斯瓦迪亚军阵左翼,五千马穆鲁克和八千野战兵团的交锋是重骑士与重骑士的交锋,其中没有任何的花假。双方都是武装到眼皮的精锐战士,普通的轻步兵根本没有资格介入到两者的争斗中,骑枪与骑枪碰撞折断,钉锤和战剑与弯刀和铁杖碰撞出火花,战马嘶鸣,人困马乏。
最后,不论是人的体力还是战马的体力,统统都到达了极限,斯瓦迪亚方还好,八千野战兵团中,至少还有四千的侍从骑士,他们铠甲和马甲并不如精锐重骑士那么重,他们还有力气自己下马,而其他的四千骑士,只能在预备队的帮助之下从马背上倒下来,一沾地,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消失无踪了。
而那五千全副武装的马穆鲁克,完全是凭借他们坚韧的神经在支撑着。
整个白天的战斗中,萨兰德人也不好过,五千萨兰德轻步兵打到最后几乎是全军覆没,阵地完全交给了苏丹剑士坚守,这些奴隶出身的战士神经已经粗大到了无视死亡的地步,借助着尼美加工事建筑的掩护,常常两三百剑士就挡住了一两千斯瓦迪亚人的冲击,如果不动用骑兵,可以说斯瓦迪亚人是绝对无法突破尼美加的。
即便如此,打到黄昏,八千苏丹剑士活着的也仅剩下了不到两千人。萨兰德军队的战争潜力和对面的斯瓦迪亚人一样,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但即便是在这最后关头,萨兰德最后且唯一的超长枪方阵,足有六千人的撒拉逊和阿尤布联军都始终没有投入战场,与此相对应的,斯瓦迪亚方由蒙特维尔伯爵指挥的六千重步兵虽然已经超过五次接到准备投入战斗的通知,却始终没有真正踏上前线,与对面的萨兰德人交交手。
米乔德元帅和安克苏元帅都知道,这是他们手头最后的一张牌了,谁先打出这张牌,谁就等于已经输了一半。
双方都在等,等待此刻不在战场上的另一张牌。不论是庞培的轻骑兵还是图雅斯的血玫瑰,只要任何一个在此刻出现,都会逼迫对方先一步投入手里最后的底牌,到那个时候,胜负将在瞬息之间分出来。
夕阳缓缓落下,明亮的松明灯已经在战场两段点亮,两位元帅在此刻都做出了夜战的决心,毕竟,双方的阵线已经犬牙交错地咬在一起了,这个时候谁都退无可退。
短暂的休整之后,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湛蓝色的夜空中,进兵的号角再次响彻整个战场。
斯瓦迪亚方还是白天的阵型,只是相比白天,这座如大鸟般宽大的阵线此刻已经单薄了许多,而萨兰德方,包括马穆鲁克在内,已经全部蜷缩进了尼美加的工事防御圈,凭借地利抵抗斯瓦迪亚的进攻。
此刻,双方的兵力比起白天都有了绝大的削弱,斯瓦迪亚方面,法拉奇轻步兵队和弩弓队已经就此除名,特瑞典轻步兵队还剩下不到一半兵力,普拉伊斯的轻步兵队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只能承担救治伤员的任务,戴格兰那伯爵的轻步兵队目前担任了正面的主攻,还保存有将近七千人的实力。野战兵团战损过半,已经丧失了主攻的力量。
幸而萨兰德马穆鲁克也损失了大半,同样无法发起大规模的冲击,两千苏丹剑士和五千塞尔柱军团已经合兵一处,全力防御尼美加工事,西帕希骑兵只剩下了寥寥数百骑,不管是马利克沙还是安克苏都知道,这些人马是无法再发起一次新的冲击的。
鼓点声中,戴格兰那伯爵的轻步兵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尼美加缓步推进,在他的左右翼,特瑞典伯爵的轻步兵队和罗格斯子爵野战兵团也开始了缓步推进。
到了这时候,不管是谁,哪怕是一个最低级的萨兰德奴隶兵也看出来了,这一次的进攻,绝对是双方的最后一次角力了,要么萨兰德远征军止步于此,要么斯瓦迪亚帝国就此覆亡。
奴隶将军欧迈尔计算着对面斯瓦迪亚军队的距离,第三次向安克苏元帅请示……让撒拉逊和阿尤布联军出击吧,哪怕让雪藏已久的撒拉逊轻步兵上也好啊!
但安克苏元帅第三次否决了该提议,把轻步兵抽离出来?下一刻对面的重步兵就会雪崩一般涌过来,面对同样雪藏已久的重步兵的冲击,萨兰德人的战线不会坚持超过三十息!
近了,更近了,就在前排的萨兰德士兵已经几乎可以闻到死神的口臭时,敏感的安克苏元帅突然感觉到了脚下大地的颤抖。滚滚闷雷声贴着地面滚动起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