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弩矢也就算了,以龙的身手,并不能够成什么威胁,真正构成威胁的是那十几根短枪般的巨大床弩矢,穿透水面十数米依然具有开金裂石的杀伤力,一个不小心,龙便被一根弩箭划伤了手臂。
“老G这是在坑我啊……”龙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在水下狂奔,因为水流的阻力,此刻他的速度比在岸上时慢了许多,一阵狂奔,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仍不失有强劲的床弩矢穿过水面刺下来。
“这样狂奔,什么时候是个头!”龙咬着牙,“要不,干脆上去拼了,一出水面就使用阿赖耶之剑,干掉旗舰之后迅速撤走。彼得那大块头应该还在岸上等我,小心点就是了。”
龙暗暗点了点头,提着大夏龙雀就准备转身游回去。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根床弩矢带着细微的簌簌声破开水流,拖着一道细长的白线,径直刺进龙的肩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到此处依然拥有巨大冲击力的床弩矢拖着龙一路向下,最后扎进了松软的河底。
就像钉死一只蟑螂一样。
“草!”龙怒吼一声,一个气泡翻滚着从他的口中浮上去,“怎么这么准!”
龙拽了拽钉住自己肩膀的巨大弩矢,却发现那箭簇的倒钩深深楔进了河底的乱石中。这样的弩矢本身就是用来射击城墙用的,不但可以凭借巨大的动能刺进坚固的城墙里,还能通过这带有若干倒钩的箭簇钉死在城墙上,为后面的攀爬者提供着力点,岂是龙轻易可以拽得动的?
一拽之下,箭杆在肩膀里搅动,巨大的疼痛几乎让龙昏厥过去,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翻滚着混入河水。
“原来是追着我的血来的!”龙恍然大悟,他借着头顶隐约透下来的丝丝光线,已经看到水面上的船只慢慢停了下来,开始朝着他的头顶围拢过来。
可以想见,很快,就是一阵床弩齐射,他现在被钉在水下,碰上这样的齐射,若能不死简直是奇迹。
“要完蛋了。”龙咬咬牙“就要去见佐伍格了吗?不要啊,我还没有报仇呢……”
龙扬起大夏龙雀,一刀砍断了弩矢手臂般粗壮的箭杆,好容易才把身体从箭簇上扯了下来。
但是这时,四面八方水流搅动的声音已经传来,从水底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天网般笼罩下来的床弩矢拖出来的白线。
“妈妈!”龙最后大喊了一声,却只吐出一口气泡。
水面渐渐趋于平静。
卡斯帕又等了十几分钟,直到下面不再有气泡,也不再有血花翻上水面。
“干掉了。”卡斯帕点点头,“不要停留,小艇开路,全速前进!我们直奔禅达!”
一张张风帆撤了起来,蜈蚣般的长桨劈碎水面的沉静,整个尤河,被黑压压的风帆遮住。
黑暗教团先头舰队,距离禅达五英里!
“再跑就到瑞巴奇了!”杜伏龙气喘吁吁道,“怎么还没有援兵来?这和当初帕拉汶那一幕何其相似啊!”
冬啸也喘着粗气说:“老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杜伏龙回头看了看身后千米开外同样气喘吁吁的黑暗教团轻骑兵,“别说了,我们再跑一阵,如果到了瑞巴奇还没有援兵,我们就全速撤走,逃回草原去当土匪好了,TMD这帮人都太危险,咱们玩不过他们!”
冬啸忽然踩着马镫站了起来,远远眺望了一下前方。又坐下来叹息了一身说:“老大,瑞巴奇到了!还是没有援军!”
杜伏龙好像突然被谁抽了一鞭子,在马上哆嗦了一下,很哀伤道:“那……好吧,我们不玩了,回草原去,特么老子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说完,杜伏龙愤恨地拨转马头,转道向正东,马鞭刚扬了起来,忽然又停在了半空中。
杜伏龙一停,整个白马卫的队伍就跟着停了下来,身后的黑骑士们跟着就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嗷嗷地接近。
“怎么了,老大!”冬啸有些紧张地看看扑过来的黑骑士,“他们马上追上来了!”
杜伏龙脸上的疤痕抽搐了一下,“特么老子就再相信一次爱情好了!”说完,又猛地回转马头,继续向北狂奔起来,整个白马卫跟着又动了起来。
但这么一停,两者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先头的黑骑士和最后的白马卫之间,也不过就剩下了两三百米的距离。
“冬啸,你小子别紧张,别像那次在帕拉汶那样,还没打就怂了,咱们这次可不是在替自己打仗,咱们是在替整个卡拉迪亚,替咱们罗多克和库吉特的几百万同胞打仗,拿出点骨气来!”杜伏龙一边说,一边手脚不停地摘下弓袋里的库吉特骑弓,又顺手摸了摸右边马鞍上挂着的三袋箭,“我虽然是罗多克人没错,但咱们白马卫在这里还活着的弟兄们,全都是库吉特的好汉,咱们两国打了那么久的仗,但那都是上层那些混蛋们的事情,咱们下层的小老百姓,还是最好的兄弟!现在,兄弟们,跟着我这个罗多克的大哥,拿出看家的本事来吧!”
说着,杜伏龙忽然身子一倾,胯下的白马同时一个漂亮的左旋,就朝左边横跑了起来。
整个白马卫的队伍,齐刷刷低低地吼了一声,都跟着杜伏龙的左旋打横了方向,整齐得好像一个人。
接着,上千白马卫统一偏过身子,利用这瞬间重心偏转时腰身的力量,把手中的库吉特骑弓拉得满满。
箭矢飞上天空如同风吹过麦穗的声音,之后才是连片“嘣嘣”的松弦声。
起初,黑暗教团的轻骑们只看见眼前那些懦弱的白马骑士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决战的打算,一个个的战意就高昂了起来,再之后看到他们又接着逃命,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鄙视,这回看到他们突然齐刷刷打横方向,不要说普通的士兵,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在这一瞬间也想不到其他的方向去。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时间,上千只箭矢飞上了空中,化作一片黑云,跟着急扑而下,追击的黑骑士们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这片“吱吱”叫着的箭雨中。
黑骑轻骑们的乌钢链甲能够有效地防御刀剑的砍杀,但那满是眼洞的链甲却无法防御箭矢的刺伤,再加上轻敌大意,第一时间,深入箭雨中的黑骑士们居然被射得人仰马翻。
等到他们从起初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摘下背上的筝形盾防御时,已经有上百名倒霉的黑暗猎手被箭雨射落马下,浑身钉满箭矢,如同刺猬。
杜伏龙射完这一批齐射,带着白马卫发挥马速的优势,继续向对方的侧翼席卷包抄而去,待到运动出了数十米,他再一次引弓,朝上空射出了一次齐射,在略显混乱的黑骑士的骑阵中再度掀起了一片涟漪。
但这次的效果却没有第一次那么明显了,数十黑暗猎手落马的同时,黑骑骑阵的后半段反应了过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来:“第二骑兵中队,跟我来,左侧包抄!”
骑阵后半段,至少一半的黑骑士从主阵中分离出来,朝左侧包抄过去,在奔驰的途中就自动形成了一个偃月阵,宛如剑走偏锋,从左侧朝白马卫夹击过去。
杜伏龙一拉缰绳,队伍又向左偏了几十度,似乎是想从这只分出来的黑骑士左侧包抄过去,但对方也不依不饶地运动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平行的队伍。
另一半的黑骑手也跟着从背后挤了上来,眼看就要以钳形夹角把杜伏龙夹在中间。
杜伏龙突然怒吼了一声:“弟兄们,让他们看看我们的真本领!”话音未落,杜伏龙忽然向右一扯缰绳,战马的马蹄铲出一片灰土,身子却箭一般朝右窜了出去。
整个白马卫整齐得就好像一个人,齐刷刷向右折转过去。
骑射手就应该形成不停左转的逆时针环形阵。这是库吉特人带给卡拉迪亚人的认识,只有这样,才能发挥骑手的弓术,给被围在环形阵中的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向右转了,那是在使用马刀或骑枪的时候,那时候的骑射手实际上已经是被逼到了很狼狈的境地,他薄弱的皮甲和轻短兵器并不适合肉搏。
这是铁规,铁规是不允许被打破的,凡是打破铁规的人,都是战场的新手!
或者是天才。
就在黑骑们一脸不解的时刻,杜伏龙忽然把骑弓交到了右手上,然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平端起骑弓,向着右侧蜂拥而来的黑骑们拉开了弓弦。
双方是迎面而来,彼此的距离在每一个眨眼的时间里都在不停减少。
杜伏龙毫不犹豫地就射出了手中的箭,箭矢经历一个较为平缓的上扬弧角之后,自斜上而下,狠狠扎进了迎上来的黑骑手们的身体。
之后是如同风吹麦浪般的齐射,许多箭矢射在了黑骑手们仓促抬起的盾牌上,但更多的则直接钉在他们胯下战马的脑门上。
人仰马翻!
齐射结束的时候,正好是最后一个白马卫绕过这只黑骑队面前的时候,人仰马翻的这只黑骑手,乱成了一团,甚至不少骑手被射倒的战马抛了出去,紧接着被从左侧包抄过来的这只黑骑同伴的马蹄踩成肉泥,之后更多从混乱中侥幸冲出来的骑手,一头撞在他们左侧这只黑骑同伴的马队里,一瞬间两只马队绞在了一起。
完美的逆袭!杜伏龙咆哮着,并不恋战,撒开四蹄朝南边飞驰起来。
“我们现在去哪?”冬啸嚷嚷着,方才那阵漂亮的逆袭让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半大小子热血沸腾不已,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战斗。
杜伏龙也满面红光,从帕拉汶之后,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舒畅,他大笑道:“去哪?当然是那里有仗打,我们就去哪了!我杜伏龙活了快四十年了,从没有这么痛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