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迪尔斯部轻骑压力骤减,返身扑向了被堵在城门边缘的诺德人,内外夹击之下,禅达通往尤河舰队的生命通道,终于被彻底地,安全地打通了,禅达人再不用一边战斗一边前进,他们在天神般突然到来的友军帮助下,有条不稳地,按秩序按片区编号,有序登舰,速度越来越快。
此时从南边分两路突出的骑队,毫无疑问,是由艾伦统领的第四军团的所有骑兵,他们晓宿夜行,抵达了徳赫瑞姆附近,并根据艾伦和威廉的指示,在一个叫做半步山的地方潜伏了下来,养精蓄锐。之后,卡尔夫代表第四军团,前往费尔辰,与雷迪尔斯和那巴尔进行了一次详细的长谈……
现在,八千轻骑兵分两路,一路由艾伦亲自带领,另一路,由艾伦的副手维森特和一个在路上加入的,叫古德里安的维基亚年轻贵族统带。
说起这个古德里安,他的家族之前曾和贵为维基亚王宫卫队长的艾伦有过极其深厚的交情,但在进入六月之后,教团入侵,维基亚贵族纷纷投靠教团,古德里安的家族被仇家诬告,陷害其为教团内应,因为安迪被困而疑神疑鬼的亚罗格尔克国王毫不犹豫地诛灭了古德里安的家族,只有当时在风月所喝花酒的古德里安得以幸免。
陡遭大变,古德里安一下子从富二代变得一贫如洗,时时刻刻都要躲避仇家的追捕。也就在此时,古德里安迅速完成了从富二代到有为青年的蜕变,他居然孤身潜入日瓦丁,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刺杀了他的仇家,斩下头颅,挂在亚罗格尔克的王宫前,并顺利逃出日瓦丁,并在亡命游荡时,无意来到半步山,与艾伦相遇。老乡见老乡,古德里安二话不说投入了第四军团的怀抱。
此时的古德里安,早已不再是当年的花花公子,眼里只剩下了仇恨,对教团,也对维基亚。他被编为维森特的副手,在从半步山分兵出发之后,展现出了其天才般的骑兵统帅天赋,不但率领部下毫无声息地潜行百里,更是捎带手血洗了那个贵族在泰德撒马希的封地,并远扬而去。今夜,他代表了第四军团骑兵队,打响了针对第三军团大本营的第一枪。
古德里安第一个杀入第三军团的营地,从战斗开始时,他就戴上了自己特制的雪白面具,面具上勾画出诡异的双眼眼缝,远远看去,如妖魂一般。
此刻,“妖魂”古德里安一手持匕首,一首持长剑,寒光闪烁间,第三军团辕门口的军旗已然被一剑斩落。
火焰,在古德里安的手里点燃,烈烈呼啸着,逐渐蔓延了整个营地。
古德里安看到了一座大帐,两名巨蛇侍卫侍立在帐门口,看见古德里安过来,巨蛇侍卫身上突然迸发出两股耀眼的光华,气击境!
古德里安猛地一带坐骑,远远绕开了这座大帐,和两个气击境高手硬碰硬?他古德里安这么机智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做!
古德里安一转身,他身后的骑士也就纷纷转身,绕开了这里,两个巨蛇侍卫立刻松了一口气。如果古德里安知道这座大帐里,睡着因为重伤而彻底丧失战斗力的尤蒙冈德,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火头在第三军团的军阵中蔓延开来,这个时候,第三军团的主力也已回援,古德里安远远看见奔涌而来的尘头,带着手下的一千骑士掉头就跑。
第三军团分出两千轻骑去追杀这个突得最前的骑队,却不防刚刚绕过营区,就遭到了潜伏已久的维森特的三千骑兵拦腰侧击,第三军团轻骑队一片大乱,古德里安突然从外圈以一个漂亮的大迂回运动到了东北方向,从侧后给予了第三军团这只骑兵队最后的毁灭性打击。
而在此同时,艾伦也率领四千骑兵,结结实实地和第三军团的主力撞在了一起,以逸待劳,巨大的冲击力,把对手一点一点从位于高地上的第三军团军营里往尤河岸边压下去。
月色一点一点黑了,双方都在凭着本能一片乱战,但如果此时突然天亮,就会发现,艾伦麾下的骑兵只有一个战略目的把第三军团赶下高地,压入尤河!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色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禅达城中,绝大部分幸存者也已分批次登上了战舰,那巴尔的旗舰收起了跳板,用旗语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甲板上的谢瑞娜忽然惊叫了起来:“凯!凯老师他不见了!”
兴奋得满脸发红的那巴尔也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对哦,那个瘦老头怎么不见了?刚才还是我亲手把他丢上来的……”
那巴尔想了想:“大概是嫌这艘船不舒服,所以换船了吧……真傻,这艘船是老子的旗舰,有哪艘船比得上!孩儿们,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啦!”
谢瑞娜再次惊叫了起来:“不对不对,你看,梅尔瓦她往南边去了,为什么!”
那巴尔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哎呀,女人……大惊小怪!真麻烦……”
一个细微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那是一个受伤的女剑士:“梅大姐,她……咳咳……她刚才听说,罗尔夫大人……咳咳……在那边,她一定是去……咳咳……”
谢瑞娜的脸色变得惨白,但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那巴尔已经点着了一根火箭,抬手射向了半空中。
远处,混战的第三军团营地处,一蓬烟花忽然在天空中炸响。
更远的地方,又是一团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更遥远处……
极遥远处……
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向焰火的方向,所有的人心头都同时掠过一丝莫名的奇怪感觉。
突然,更加沉闷的轰隆雷声从远处响了起来,飞快地逼近,似乎是重骑的蹄声,但听规模,即便是一万重骑冲锋,也没有这样的声势,更没有这样的速度!
史尔奈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看看已经被挤压到尤河岸边的第三军团,立刻意识到了些什么。
而那巴尔则满面红光地打了个响指:“弟兄们,抓紧了,我们要开船了!”
几分钟后,滚滚雷声袭到面前,那是……
宽阔的尤河河面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白线,白线飞快逼近,整个大地都被雷声充满……不,那不是雷声,那也不是白线,那是……一道水墙!
史尔奈尔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尤河河水明显浅了下去,那是因为有人在上游筑坝拦洪,到现在,决口水攻!
但现在已经晚了,史尔奈尔唯一来得及做的事情,就是死死扒住禅达城墙,用尽他所有力气,大喊一声:“快跑……”
洪水一瞬间卷过他面前的河道,挟带着滚滚白浪和泥沙,呼啸着冲洗着河道两边的河岸、原野,惊涛拍岸,第三军团大部还来不及吭一声,就被愤怒如狮群般的洪水冲击得四分五裂,甚至连固若金汤的禅达外城墙,也被汹涌而来的第一波洪峰直接削去了一层外表皮。
水火无情。没有人能对抗大自然的伟力!
整个中部集团军最精锐的第三军团,在猝不及防之间,遭遇了最为惨重的一次重创!
看着泛滥的尤河几乎是一瞬间淹没了两岸数百米的范围,艾伦满意地点点头,挥手下令收兵撤离。
泛滥的尤河除了带来了毁灭,也带来了生机,在猛地高涨起来的尤河推动下,那巴尔搁浅的旗舰被河水抬了起来,整支舰队收起风帆,顺着奔涌的尤河一路北上,在海上漂泊了这么多年的海寇水手的操作下,汹涌的河水成为了他们最为忠实的朋友和助力。
在破晓前的最后几分钟里,全员登上那巴尔舰队的禅达军民,最后一次告别了禅达,这个凝聚了他们半生记忆、洒下了他们和他们亲人热血的家乡。当太阳升起,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将像三十年前的圣王里昂麾下的光明联军一样,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埋骨之地,为了光明的信仰,血洒四方。
禅达,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