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特一边拭泪一边很勉强地说:“没什么啦,俺都是听你的。”
说话间,那边教团军外围阵地上,开始有人扑通扑通地栽倒在地,咳嗽和哭号的声音到这里都能听见,整个教团的外围阵地已经一片混乱了。
卢卡斯好奇地凑过来悄悄问:“这个,催泪烟是吧,看起来真的很厉害的样子,怎么弄的啊?”
我犹豫了一下,卢卡斯立刻很乖巧地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是机密是吧,我不问了,呵呵。”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也不能算是什么机密,同样的配方如果让别人来做,虽然也能做出来,但效果一定会弱很多……其实,是用土硝、白糖、盐卤、辣椒、花椒、胡椒粉,与桔梗、砒霜和翔混在一起,发酵一晚上,然后晾干,临战点燃,效果很好的。至于为什么能飘出这么远还有用,那是因为特略加入了他的什么炼金药水。”
“翔?”卢卡斯的脑子一下没转过来。
“呵呵,不说了,这事不好说得太细。”我笑完,猛地拔出艾特?奇让给我的一把佩剑,特略送我的右手真不错,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士兵们,挽救你们的同伴,消灭你们的仇敌,杀!”我咆哮起来,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跟在我背后,两千罗多克轻骑齐齐发出野兽般杀气腾腾的呐喊,连天上的乌云都仿佛被这突兀爆发的喊杀声排开了。八千只马蹄狠狠地砸在地上,我们脚下整个亚伦平原都在颤抖。
轰隆隆的马蹄声,好像轰隆隆的雷声,贴着地平线碾了过去,在这空旷的山地边缘平原上,四面八方都是回声,不知道有多少人马杀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杀了出来。
一头扎进昏黄的烟雾中,即便已经早有准备,用湿布吸收烟雾,那黄褐色的浓烟还是针一般扎着我们的眼睛。我们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教团军了。
我亲眼看见一个百夫长捂着眼睛,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翻滚,嘴里的惨嚎好像在经受凌迟,看得我顿生恻隐之心,用我新长出来的右手轻轻捏碎了他。
唔,没错,这是我发现的这只手的最好最实用的效果,这条粗壮的右手居然拥有不亚于用机甲开启两百倍出力的力量。用特略的话来说,这是阿祖拉的力量。
管他什么力量,有用就行。
黄褐色的神秘烟雾,一旦接触就痛苦得恨不能死去,以及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冒出来,在黄雾中似乎也不受影响的神秘骑兵,这一切的一切,给亚伦平原上围杀阿拉的教团军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震撼。
而且,因为知道在弗雷的这只军队中,还有一部分山地人的叛徒,所以我特别让这两千罗多克轻骑用兔子和山鸡的血在脸上、战袍上、马身上涂上斑驳的血迹和醒目的红叉和三角,这在山地人的传统中,是怨灵复仇的标志。看见这样的图案出现,就意味着死者回来报仇了。
至于为谁复仇,这些山地人的叛徒会明白的。
果然,在黄雾中,罗多克轻骑们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有人有力气爬起来抵抗,他们在地上抽搐滚动哀嚎,罗多克人只需要上去仁慈地补刀就行了。
骑士们跟从这黄雾,黄雾覆盖到哪里,他们就杀到哪里,简直就像是一群死亡的幽灵,驾驭者黄褐色的亡魂。
山地人是很迷信的。
于是,如我所料,有一个山地人看清了罗多克人身上的图案。那个人前一秒钟还凶神恶煞垂死挣扎,下一刻就呆若木鸡地瘫软在哪里,用尖锐的山地人方言大喊:“不,不要过来啊,我没有杀XXX,放过我啊,我……”
罗多克人听不懂他说的话,上去一刀把他的脑壳砍开。
恐惧和谣言瘟疫般在山地人叛军中蔓延,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归附弗雷的山地人们就像翻滚的沸水,熙熙攘攘地吵成一片。
吵闹很快伴随着黄雾的笼盖和骑士的屠杀变成了恐慌,最后演化为崩溃,跑不动的就跪在地上哀求,最后被砍倒;跑得动的就在战场上到处乱窜,如丧家之犬,他们的上级们已经无法控制他们了,甚至于,他们的上级军官,那些山地人的小酋长,看到了这些黄雾中的幽灵,也惊恐地尖叫出来,抛下队伍扭头就跑。
“不用去管他们,擒贼先擒王!找到弗雷,杀掉弗雷!”我吼起来,四下张望,在混乱的战场上寻找弗雷的旗帜。现在的混乱只是局部的,在崩溃的山地人战区之外,还有上万虎视眈眈的诺德领主仆从军,他们可不怕所谓的山地人怨灵复仇的传说。
可是场面太混乱了,远处的火把也在混乱中熄灭了不少,我根本找不到弗雷的所在。我的眼睛瞪得通红,满是血丝,遮住口鼻的湿布也不知道丢到哪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似乎并不受黄雾影响了。
不会是催泪烟的效果过去了吧?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失去了这条依仗,让弗雷清醒过来,我们这两千人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就在我焦急得要发疯的时候,在我右前方不到半英里的地方,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射上天空,金色的光线一圈圈向外迸射出去,如同太阳一般辉煌、热情,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这种感觉,我记得呢,正是弗雷的胜利之剑雷瓦汀。
这说明什么呢?我拨转马头,手中长剑指向那道不断向上喷发的金色光芒,“全军突击!不惜代价,格杀弗雷!”
不做死就不会死,这是我那一刻很想对弗雷说的话。
我挥动马尾旗,身边的司号手也吹响了集结的号角,散布四周追杀崩溃的教团军的罗多克士兵陆陆续续聚拢了过来。
看着他们聚拢的速度,不少兴奋的罗多克斥候还在回来的途中又像被吸引住注意力的野猫一样,又跑开来追杀四周的溃军,我就在心里哀叹,向来以纪律性和统一性著称的罗多克军,想不到在骑兵中间,这些优良传统居然如此丧失殆尽。
好容易把队伍重新聚集起来,粗略的清点了一下,在方才那短暂的冲突中,罗多克斥候居然还是损失了一百多人,凭借了如此的天时地利,配合着堪称大杀器的催泪烟的掩护,居然还能出现一百多伤亡,这让我颇有点不满。
但这些只不过是一闪即逝,我指着那边还兀自向天上喷发光柱的地方说:“敌人这支部队的总指挥官,恶名昭著的弗雷,就在那里。看,他现在,他现在在召集周围的黑暗教团向这里集中,如果不能再教团军集结之前把他干掉,这周围的数万教团军就会把我们和那边坚守的阿拉将军撕成碎片!罗多克的勇士们,虽然我不是罗多克人,但既然接受了葛瑞福斯国王的委托,接受了伊莉娅公主的期望,我就会为了罗多克去死!你们呢,罗多克的勇士们,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死吗!”
我的声音很大,在弥漫的黄雾中传出去很远,接着我听到朦胧黄雾中,响起一连串激亢的呼应声,这些方才一直在打顺风仗的罗多克士兵完全对那边的弗雷没有任何概念,他们估计还认为那边只不过是和这里一样的情况吧。他们一个个嗷嗷叫着,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恨不能现在就飞过去一刀把弗雷斩于马下。
“如此!”我怒吼起来,“那就跟我走吧!”
罗多克的马尾旗一摆,跟从着我,箭一般像那慢慢暗淡下去的光柱射过去。罗多克的小伙子们跟在我身后,像一条醒过来的飞龙,露出雪亮的爪牙,向那边扑了过去。
但那道光柱的所在并非黄雾移动的方向,我之所以能改变风向,靠的是我心想事成的异能,但每天只能使用一次,现在已经使用过了,我们只能脱离黄雾的庇护,靠自己的一刀一剑,在层层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首当其冲的是一只诺德贵族的私兵,从旗号上来看,不会超过两百人,他们之前一直在黄雾外围逡巡,现在看到一只骑兵气势汹汹杀了出来,这些诺德人只是骚乱了一阵,紧接着民族的勇气就占据了他们的脑海,他们挥舞着斧头和盾牌,隔着十几米丢出了手里的飞斧。
飞斧向我射来的第一时间,艾特?奇和卫队的战士们就扑到了我的面前,一手盾牌,一手长剑,格挡劈砍之间,硬生生为我挡住了雨点般密集的斧头。
但我身边的卫士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两个战士被斧头砍中,惨嚎着跌下马去,再没了声息,在这样骑兵奔驰的情况下,落马就意味着死亡。
在我身后的罗多克斥候的惊呼和惨叫也响成一片,听声音,至少有十几个不幸的士兵捐躯沙场。
但诺德人的飞斧再猛烈,面对十几米开外的骑兵,阻挡的效果还是有限的,几乎就是飞斧刚出手,罗多克的马蹄就踹到了这些诺德人的胸膛上,挟带着仇恨的直刃单手刀切进他们的盾牌内沿,闪亮的刃光带起一蓬蓬血雨。
两百多诺德人的阻挡,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近两千的罗多克斥候冲破,滚滚马蹄不断把缺口拓展,扩大,到最后,这两百多诺德人调转头,混乱地逃开。
刚冲破这道阻碍,迎面又扑过来一彪骑兵,至少一个中队一千五百人,清一色的漆黑烈马,身上披着乌钢链甲和黑斗篷,雪亮的宽刃长枪闪烁着杀气。
这是教团的骑兵了,即便不是重骑兵,但在黑猎马强大的冲击力之下,他们手中的宽刃长枪也足以发挥出超常的威力了。马术拙劣的罗多克斥候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他们相抗衡的。
但此时,还有其他的出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