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身为罗多克的军人,祖国和人民就在背后看着我们,我们怎么能投降!”
那些罗多克军人显然迷糊了,那个方才暴跳着喊“放屁”的士官挠挠头,疑惑问:“又不能守城,又不投降,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这个士官,忽然想起来他的名字,我说:“罗里梭多,在刚才的战斗中,你很勇敢,伊莉娅殿下很赏识你,现在我问你,你愿意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伊莉娅殿下,去死吗?”
罗里梭多愣了一下,立刻挺起了胸膛,重重地拍了拍胸口,吼起来:“为了伊莉娅殿下,即便是死,老子也在所不惜!”
我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下面那些眼中闪烁着火花的罗多克士兵:“那么你们呢?你们愿意为了伊莉娅殿下,去死吗?”
他们眼中的火花跳跃着,迸射着,闪烁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一声声吼了出来:“在所不惜!”
士气可用!我点了点头,从身边的克里斯塞恩手中接过罗多克王国的三熊战旗,披在了罗里梭多背上,“从这一刻起,你就是罗多克王国的国士!罗多克的战士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王国的国士!现在,我命令,所有无伤者、轻伤者,出列!”
齐刷刷站出来一两千人,他们大多是队伍里的辎重兵、炊事兵,传令兵,以及一部分军官,因为远离前线,所以他们的保存还是很完好的。而所有钉在前线上的战士们,一个个都早已是血染战袍。
“很好,你们,和议会卫队一起,护送伊莉娅殿下突围出城!”我斩钉截铁道。立刻就看到那些军官,一个个失声惊呼起来。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相比起守住库尔玛堡,保护他们的战女神伊莉娅突围到安全的地方,这任务要重得多。
“至于你,罗里梭多……”我看向面前这个裹着王旗的百夫长,他的胸膛立刻更高地挺了起来:“今晚,是我们在库尔玛堡的最后一天。因为今晚我们几乎全歼了芬里尔的末日之雷亲卫队,所以明天将会是最艰难的一天,芬利尔的主力必然会毫无保留地拼死攻城,甚至芬利尔本人也有可能出手。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顽强地守住城池,拖延时间,掩护殿下的突围。”
我顿了顿,说:“这会是一个必死的任务,我不勉强你们,不愿意执行的,可以提前退出,和我们一同突围。但只要志愿留下的人,我不希望看到城破之后,你们有人还活着。”
罗里梭多咧嘴笑了笑,“光明军师阁下,俺是第一次见你,但既然殿下都说了要听你的话,俺就绝对不会怕死,既然已经裹上了王国的战旗,俺就没打算活下来。俺们都是大老粗,断手断脚的,活下来也没意思,能够用这条残命换来殿下的安全,不亏。弟兄们……”
罗里梭多忽然转过头,看向下面:“弟兄们……我罗里梭多不是孬种,决定就在这库尔玛堡,同外面教团那些兔崽子们拼了!你们有谁是贪生怕死的孬种,就趁早自己滚蛋,别害弟兄们在保护殿下的时候,还要管上你们!”
如雷般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来:
“我们不是孬种!”
“死守库尔玛!”
“让那帮兔崽子们好看!”
罗里梭多咧嘴笑了笑,回头看我,说:“军师阁下,库尔玛堡里,所有不能走的弟兄们都决定留下来了,你放心,我们虽然只剩半条命,但就算是死,也要用牙齿咬死几个黑暗教团的兔崽子们!只要还有一个人没死,库尔玛堡就始终都掌握在我们手上!”
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潮涌一般翻起来的感动,我拍拍罗里梭多的肩膀:“好样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库尔玛堡的临时守备司令,罗多克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罗里梭多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面朝伯爵府,伊莉娅进去的方向,突然单膝跪下,一手抚胸,闷声闷气道:“公主殿下,我罗里梭多,先走一步了!向您致敬!”
“向您致敬!”齐刷刷朝着伯爵府跪倒了一片,有些失去了双腿的,干脆就匍匐在地上,“我们先走一步了!”
布置好了守城任务,我回到伯爵府,伊莉娅的侍女们正在为伊莉娅清洗包扎伤口,她的亲兵们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方才外面的动静,他们都有所耳闻,虽然感觉不太妥当,但毕竟我是伊莉娅亲口确定的临时指挥官,他们也没有胆量提出什么异议。
“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那个亲兵卫队长模样的将领迎了上来,大概五十多岁,胡子花白,一脸刀疤。“公主还没有醒,我们也在等消息。”
我点了点头,伸手去推门,但那个亲兵队长忽然闪身挡在我面前:“军师阁下,您现在不太适合进去。”
我皱了皱眉,“我要了解公主的伤情,才好制定相应的策略,这事关全军生死,你别拦着我!”
那个亲兵队长丝毫不让地昂着头:“公主殿下正在治疗,请您和我们一起等一等!”
我心情很烦躁,刚刚布置完守军的任务,还有很多事情很多计划亟待作出。现在已经是子夜了,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不多,如果不能搞清楚伊莉娅的伤情,很有可能我的计划就要破产。
我冷冷哼了一声,“艾特?奇!”
跟着我来的艾特奇和我的卫士们二话不说,上去两三下就把伊莉娅的亲兵们给扭住了,也算是他们清楚情况,只是制服,并没有下什么重手。
门并没有闩牢,我伸手一推,门就开了。映入我眼帘的,是让我几乎窒息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伊莉娅躺在里面的床上,四面垂着雪白的纱帐,几个侍女正小心地用湿棉布为伊莉娅清洗创面,包扎伤口。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透过无意中掀起的纱帐,我看到伊莉娅身上的雕花钢板甲已经卸了下来,一个侍女刚刚剪开她胸口的内衣,小心地擦拭那里的伤口,那片白皙的美好,以及上面点点的血迹,就好像大雪天山丘上斑斑点点的梅花一样,美丽得让我窒息!
我好像被一道雷劈中了,呆呆地立在原地,目不转睛。
直到一个侍女忽然偏头看见了我,她立刻尖叫起来,慌慌张张把半掀开的纱幔遮起来,又仓皇地挡在我的视线前,手里的剪刀颤颤巍巍。
我马上偏过头去,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比这个侍女还要慌张地退出了房间,转身关上了门。
这个时候,我的心跳才隐约恢复了一些,回想起方才目中所见,画面反复不断地在我的脑中重演,让我颠倒混乱,不能自已。
我浑身都在颤抖,说不出原因。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当我好容易镇定下来,我看见眼前的艾特?奇,还有正被他们控制住的伊莉娅的亲兵们都瞪着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发问。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没什么,伊莉娅公主现在很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艾特,放开这位将军吧。对了,这位将军,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之前跟随你们来库尔玛堡的,还有一位叫做光光的……”
被放开的那位将军活动活动被压麻的手脚,警惕地上下打量我一番,叩了叩门,隔着房门问了问里面的情况,才回过头对我说:“是有这么一个光光,公主殿下说那是黑暗教团的奸细,现在正被我们关押在天牢里面。怎么,阁下有何见教?”
我严肃地站起来:“我需要见他,立刻,马上!”
十分钟后,我在伯爵府的天牢见到了光光。再见到这个家伙时,他锃光瓦亮的光头上已经长出了细密的一层头发茬,他就着火把的亮光端详了我一阵子,才露出震惊的表情:“是你……”
“没错,是我。”我抢先一步道,取出葛瑞福斯的授权书,摆在光光面前,“我奉葛瑞福斯国王之请,前来协助伊莉娅。”
光光仔细地看过了面前的授权书,嘴角忽然露出一抹默契的笑容,“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啊。”我笑笑,“你受苦了。”
光光摇摇头:“没什么,伊莉娅还是给了你面子的,没有怎么对我用刑,食水也有保证。对了,外面战事怎么样了?你现在亲自到这里来,应该不只是……那么简单吧?”
我笑起来,打开了光光的牢门,用钥匙一一解开了他手脚上的镣铐,“伊莉娅现在重伤昏迷,她把指挥权交给了我。库尔玛堡守不住了,我们准备晚上就从秘密通道撤离。一切都布置好了,守城士兵的忠诚和士气都很高,绝对可以放心……但我不放心的是这条秘密通道,一旦城破,芬利尔必会知晓这一切,到时候追过来,我怕我们逃不脱,我需要你帮忙,等我们走后,毁掉这条通道!”
光光瞪大了眼睛:“毁掉?你是说……炸掉?太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我摇摇头,“这条通道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其秘密性,现在库尔玛守不住,一旦失守,这条通道也就失去了其价值,不炸掉,难道留给芬利尔么。现在是乱世,凡事都变通一些。”
但好在光光思量了一番之后,就想明白了,他点点头,说:“没问题,我们这次来,运来了五十箱炸药,我这十几天一直在留心,从爆炸声响和动静来看,现在至少还剩下二十箱。如果我来操作的话,炸塌隧道,甚至给芬利尔一个小惊喜都不在话下。”
有光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从天牢出来,我就让艾特?奇跟着光光去布置了,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卫士,慢慢走回伊莉娅的房间。万事已经布置妥当,只要伊莉娅的伤势一稳定下来,我们就立刻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