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拉巴脸上肌肉抽动几下,眼中的神色变得越来越严峻,手掌也紧紧握起,口气严肃地对流秋道:“流秋,这东西你千万不要带出去,这里可有几十条人命!”
“大哥,这我自然知道,正因为他有几十条人命的关系,我更要拿出去,证明我的无辜!”
“流秋,你生来未听过我一句话,但今天我仍要对你说一句,这东西万万不可带出去。倘若带出去,恐怕你就没命了,我在这里隐居多年,也正是为了此事,另外,你应该见见你嫂子!”
“什么?让我见那个瞎老太婆?大哥,我与她毫无关系,我从来没有认为她是我嫂子!虽然你是我大哥,但我不知道还有嫂子。大哥,我们后会有期,告辞!”流秋说着,转身要走。
蔫拉巴忽然语调一沉,对流秋道:“流秋,大哥在世这么多年,从未求人,今天大哥要求你一件事!”
流秋听他口气严峻,又停下脚步,似乎良心发现,问道:“大哥,只要小弟能办的,我一定尽力!”
“我只让你当着阿宋的面,叫她一声嫂子!”
“不!大哥,那个瞎老太婆休想让我叫她嫂子,她不配,大哥,别的事小弟均可照办,但让我叫那个瞎老太婆嫂子,小弟实在不敢当。”
流秋说完,拿着盒子要走,蔫拉巴道:“流秋,你们相斗多年,如今我们均已过花甲之年,在世上恐怕没有多少活头,何苦要如此相争呢?流秋,我还有要奉劝你,那盒子事关重大,你在江湖上恶名远扬,倘若你将此盒子拿出去,武林众人不会轻易放过你,像你的年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把盒子留下,让何流沙看过!”
“什么,他便是何流沙?”
何流沙朗声答道:“正是在下,流秋,早闻大名,今日方得相见真颜,甚幸,甚幸,我正有一事要向大侠请教!”
流秋道:“何流沙,你不必客套,我知道你要问何事,你是不是要打听你妻子的下落?”
“正是!”
“何流沙,你妻子青竹的下落我确实知晓,但此时还不能讲,我要办完一件大事,再将详情告诉你!”流秋说完,身子一转,要向洞外走去,猛然,听到他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流秋,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众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瞎老太婆阿宋。
流秋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瞎老太婆阿宋,厉声道:“我不认识你是谁?闪开路,我要走!”说完,径直向阿宋走去。
“流秋当心!”站在何流沙一边的蔫拉巴话音刚落,猛见阿宋已掌风生起,直向流秋打来。
流秋一愣,迅疾将盒子交与右手,伸出左手去化解阿宋掌力,两掌相击,流秋立即觉出有一股强大的内力由阿宋臂上传来,直入自己体内,流秋一惊,这阿宋几年不见,竟有如此功力?自然不可小看。想到这里,流秋反手一招,向阿宋击去,阿宋刚才掌力被流秋化开,她已心中明白,这小子功夫仍在自己之上,自不可大意,又听掌风打来,她自知流秋厉害,双掌交叉,以守为攻,“嗖”地弹出一拳,直向流秋面门而来,流秋见瞎老太婆出手如此准确,已无心再与她相斗一下,虚晃一招,转身要走,不料阿宋反映极快,听声辨形,“刷刷”两掌,早将通道封住,流秋见无路可通,身后又站着蔫拉巴和何流沙,要想硬冲恐怕不行,心生一计,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对蔫拉巴喊:“大哥,你老婆对我如此无礼,让小弟实在为难,你倘若管住她,我就叫她嫂子!”
蔫拉巴听流秋此语,信以为真,忙对阿宋喊:“阿宋,你听见没有?流秋要叫你这个嫂子呢!”
阿宋语中带着激动,对蔫拉巴道:“我听见了!”说毕,收招回式,站在一边,流秋见有机可乘,“嗖”地一下,从阿宋身边冲过,如流星一般迅疾无比,阿宋察觉一股劲风冲去,知道被骗,开口骂道:“流秋,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流秋站在阿宋远处,高声道:“你真是老脸不要,人家不承认你这个嫂子,你却硬要人叫,真让人笑掉大牙,我问你,你当初对我哥哥行何骗术?让我哥哥这样老实人受你的气,被你控制?可惜我当初没一拳将你打死,使你威风至今,我一看哥哥的模样,心中难受。我躲开你们什么也看不见,心中舒服,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要与你旧帐新帐一起算!”
“流秋,你这臭小子!当初没得到我,就记恨在心?你的诡计,全让我识破,没料到你今天当着外人的面,反咬一口,流秋,看我今天如何教训你?”语毕,阿宋急追过来,流秋见状,拔腿便跑,阿宋虽然熟悉地形,但哪里如流秋跑得快?追了几步,仍未追上,反而扯下更大距离。阿宋见状,猛地奔到洞壁灯旁,一按机关,但听“咣”地一声,流秋前面落下一扇大门,挡住流秋去路。阿宋开心地一阵大笑,又紧追过来,口中道:“流秋,看我今天如何让你乖乖地叫我嫂子?”说着,已跑到流秋面前,流秋见阿宋凶神恶煞般地冲来,自知与她缠斗不过,面对眼前大门,猛地提气于头,用“铁头功法,”猛撞过去,只听咣啷一声,门被流秋撞个大窟窿,流秋忙将身子钻过,不想窟窿窄小,正好夹住流秋肩部,流秋用手拉门挣扎。这时,阿宋已奔到面前,一把抓住流秋双脚,口中狠狠地道:“我看你还往哪里跑?”双手用力一拉,却拉下流秋的两只鞋来,流秋已钻出门去跑远。
阿宋双手握着流秋的鞋子,又大哭起来,“蔫拉巴,你眼看着他来戏弄我,你却袖手旁观,他还撞坏了我家的门,让人家看笑话,你简直是个窝囊废。”说着,阿宋将鞋扔到一边,坐在地上,又放声大哭起来,似乎悲伤无比。
何流沙看着眼前情景,强忍住笑,没有发出声来,但见流秋转眼走失,心中顿生一种惆怅,只有他知道青竹下落,可他又不肯告之于我。我在此地看他夫妻相戏,又何味之有?倒不如我去寻找流秋,或许从他口中,找出青竹下落,想到这里,何流沙转身走开,走老远时,还听见阿宋的哭叫之声。
流秋从蔫拉巴那里出来,径向远处走去,一直走六天。
这日,来到一座湖边,这大湖面积有一万六千顷,烟波浩渺,极为壮观,流秋雇下一只小船,直向湖心划去,他要通过此湖到对岸的布溪镇,找东升老人讲出那年少林寺大劫的经过。
小船如一弯新月,轻轻地荡在湖中,此时,天色朦胧,远处雨水点点,似江南水乡一般轻柔宁静,流秋将那只小盒紧紧地缠在腰中,望着远处模糊的风景,想着历历往事。
忽然,小船在湖中转了一圈,停在湖中再不动弹,流秋从沉思中警觉,抬起头来,问:“船家,为何不走?”
那人将头上斗笠一掀,面对着流秋道:“流秋,你还记得我吗?”
流秋认真地辨认回想,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但看此人神色,定非友好之举,流秋也立即站起,朗声道:“请问好汉大名?为何将船泊在湖心,难道要杀人劫货么?本人可不是搞经济的买卖人,请不要看走了眼!”
那人听他这几句不软不硬的话,并不理会,对着远处芦苇,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很快,便有几只鞋似的小船,从远处疾驰而来,片刻,小船便将两人围住。
流秋一副傲然神色,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对着划船的人道:“船家,你要钱没有,要功夫我倒有几下尝尝!”说着,挥拳便向那人打来,那人并不还手,用脚摆动小船,小船立即摇晃不止,流秋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船舷之上,那人冷冷地看着流秋,说道:“流秋,我今天要与你算一笔旧帐!”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便是一盏灯的儿子一指弹!”
“噢?你是一盏灯的儿子?”
“不错!”
“你要怎么样?”
“当年我父亲被无辜杀死,今日我一是要替天行道。二要替父报仇。流秋,你还有何话说?”说着,身子腾空而起,落到流秋船上,直向流秋戳去。
流秋此时心中一宽,暗中想道:只要我制服一指弹一人,其余人自然俯首听命,让他们划船送我到对岸,自然容易。想到这里,放下手中橹,挥掌来迎一指弹,口中道:“来得好!”一指弹指中运足内力,直向流秋顶门戳来,流秋虽然脚下不稳,但兀自沉着应战,功力不减分毫,动作尤其伶俐,全不似老者神态。一指弹的指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倘若被他戳上,轻者断筋,重者断骨,在江湖上已属于上乘功夫,大多数人都惧他三分。今日一指弹使出平生本事,要报流秋的杀父之仇,流秋也深知一指弹的厉害,虽然他在表面上轻描淡写地应付,但内心却格外清楚,自己一人孤单作战,又在水上,很容易陷入被动。
这时,一指弹指头带风,已至流秋面前,流秋疾速一个鹞子翻身,躲过攻势,再度翻身,落到船上,口中赞道:“好指法!”
一指弹见一指戳空。又疾发两指,间不空发,如电光石火般地连续点来,流秋用力挥动双掌,引开一指弹指力。
这时,一指弹又如苍蝇逐臭般地冲来,将流秋紧紧缠住。丝毫不放。
这时,船体一摇,顿见船底朝天,一指弹与流秋同时翻身落水。
一指弹在水中如游鱼一般轻松自如,而流秋却似一块石头,极为坚硬,挣扎几下,便向深水之中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