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七尺男儿,何有畏死之心。我虽身死,我心永不死!兄弟们,我们一起同去,同去也!推打大门,杀尽成国人!”
一句“我虽身死,我心永不死”的偈语怒号,在风中摇曳着,迟迟消散不去。
“钱大哥!成国人,**祖宗十八代!兄弟们,杀,杀,杀——”寂静的黑夜里,突然响起一声血泣嘶吼,虽显得如此单调,粗俗不堪,却更有撕心裂肺,雷霆大怒之势。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也不知哪里杀出的一人,哗啦一声撕开上衣,双眼迸发血泪,脸膛滚若红烧,浑身赤身如火,便似一匹正作发情的猛兽,凶狠若虎,疯狂似狼,手执一把两尺断剑,只身先从庄门缝隙扎进而入,孤身又往成国人堆一扑而行。
“小木子——”
“林将军——,林将军——”
望见林木这般疯癫妄行之举,叶子飞同所有的将士们皆自惊醒过来,眼眶暴胀,嘴齿龇咧,手脚身体颤震不止,热血沸腾的仿若滚烫的烧油,一种爆裂之感油然而生。
“杀了成国人——”叶子飞热泪纵横,发狂一般冲忘庄内而去。
“杀了成国人——,杀了成国人——”此时此刻,生死已作身外之物,全然目睹这生生一幕的华国伏兵们,一路泪水洒满所过之处,携着无边的战力无尽的杀意,如同洪水猛兽般闯入落花山庄。
数十张面颊在他眼前不断浮现,那道“我虽身死,我心永不死”声音不绝于耳,身体仿若处在冷冷的冰窖,心脏犹如奔涌着滚烫的鲜血,林木的思绪已成一片空白,却有两字独存其中——报仇!
他没曾学过任何剑法,仅偷得两刀三剑剑意之道,凭借流利通畅之感,如何顺手便如何使剑,虽能得其微速多挥出几剑,却无丝毫招式可言,他见人就砍,出剑便刺,断剑挥洒过处,便是一道淡蓝,剑气所到之地,就是一条人命,几无与他一合之将。虽是如此英勇善战,林木如何能斗得过近百之人,以他入流武道之境,不学剑招之法,即便是再如何拼命,最多也只能斗得过二三十来人,何况先前于落花山岭他已有重伤,自然便要败下阵来,顷刻之间,躯体已被划过近十刀,鲜血无尽,生息弱极。新伤加旧伤,林木身上已无一处完好,他却没有丝毫疼痛感觉,仍旧挥剑,无脑拼杀。叶子飞领队已及时支援而来,同他并肩作战。
自落花山庄庄门大开,华国伏兵踏入庄内之刻,他们便踏过以鲜血和生命换来这道坚门的钱大哥众人的尸体,汇成一股汹涌而进的激烈洪流,只往庄内负隅顽抗的成国人冲去。
庄门大开,伏兵已入,使得所有成国人心惊胆颤。
叶子飞战刀一挥,便将一个成国人劈为两段,他望着数百名随之而来的将士们,热泪盈眶,长声嘶吼:“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数百名将士随声呐喊,个个神情悲壮,人人悍不畏死,他们那一齐狂啸绝心之声,便成了落花山庄内所有成国人的催命符咒。
“小木子,小木子——”一道焦虑的大喊仿若天边而来,林木缓缓回过神来,眼前一个“血”人,满是血渍的脸膛露出一道焦急的目光。
“哼——”林木一声冷笑,神光透露出无尽之寒,竟比过这冬夜的凛冽,看得竟然让人发指,他想也不想,挥出断剑,径向砍去。
叶子飞急忙架刀挡住,虽已挡下,却有些承受不住,心自担忧林木之间,又有几分惊奇他力道之大。“小.小木子,小木子——我是叶子飞叶大哥啊。你怎么了?”叶子飞惊疑时刻,却是想起林木之病,还道那个神秘人又在林木身上出现了。
“叶大哥?”林木突然收起冷笑,面色平平,不禁疑惑问道,“你是叶大哥?”
“太好了,你醒了!”叶子飞一把抱住林木,笑带哭声,“是我,是我,我是叶大哥。大战结束了,敌人全灭了,落花山庄我们攻下了。我们为兄弟们报仇了,为钱大哥报仇了!.”叶子飞连连安慰,却是想要让林木不再气极,出现那恐怖的一幕。
林木默声念起:“可是钱大哥死了,可是钱大哥死了,可是.”他连连不停念到这一句,声音愈来愈大,气势越来越汹,到了最后竟是狂声嘶吼起来。
“可是钱大哥死了!”一句暴喝,林木突然纵起身来,默默走到擒拿到的几个成国人面前,冷冷一笑,又摇了摇头,冰冷的寒声,重回于口:“你还有何话可说?”
“呸——,混蛋华国人,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
话语刚尽,断剑即起,一道鲜红热血已经溅入他的身上,冰寒的冷意尽皆显现,连在一旁不解其意思叶子飞,也不禁为之一颤,这道冷酷的性子实在让人可怕。
林木又默默走到另一人面前问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你们为敌了,求求你们了.”
林木摇了摇头,哀叹一声,无奈说道:“可你杀了我的兄弟,不得不死!”
他每至一人身前,便是如此一句问言,每到那一人话尽,便挥剑斩杀,直至最后,一个一个将所有擒获的敌人尽数杀死。所有人皆未阻止,只是呆呆愣愣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是同一般那又惊又奇的感觉,眼前这位少年将军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有时又显得那般多愁善感,仗义人心,也不知他到底是冷性还是仁心。
“小木子——”叶子飞又不知他到底是否是那个林木,不禁轻声问道,“小木子,是你吗?”
“叶大哥,是我!”林木缓缓转过身来,一道似天边传来的淡淡声音,一脸令人感觉无比酷寒的冷笑,让叶子飞也迷惑不知了。“你不用害怕,即已姓林,我便是林沐。不过,此沐非彼木,沐乃沐浴之沐,以后,这便是我的真名了。”
叶子飞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奇怪问到:“你不是木头的木吗?”
林沐哼笑一声道:“你且告诉他,他本就无姓,沐字为名,既已姓林,便叫做林沐罢了。”
叶子飞知晓林木已然犯病,脸色一变,急忙后退,惊声说道:“你果然不是林木,究竟何人?”
“我叫你一声叶大哥,也是依着他的面子,至于我是何人,你也不必知道。”
叶子飞追问道:“那你将那对刀剑到底藏于何处了,快些还给我们。”
林沐摇了摇头:“要那对刀剑有何用处?我也是身不由己,遭人威胁于此,那对刀剑早已被人夺去了。”
叶子飞不禁好笑道:“你说我会相信你吗?”
“信不信由你。我且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是你等惹不起的。再奉劝你一句,莫要再去追寻,否则便有大难临头!”林沐一句警言劝语,早已飞奔山庄里面而去,却是留下了一句话,“他们杀死那姓钱之人,我且去赶尽杀绝!”
“他竟然要为钱大哥报仇?”叶子飞心中甚是奇怪,不禁在风中凌乱了。
一路而过,落花山庄寂静如斯,林木孤身一人,缓缓踱步在小道之上,心绪却是显得异常不宁。
为何自己会变成这番模样,为何自己会有这番心思,竟然为那一不熟之人大动肝火,为那一姓钱之人疯狂报仇?他自知本性冷酷孤傲,极少于人动情动义,一贯冷面寒心,向来残忍少情,欺己者杀,怒己者死。却不知为何,今时已变得优柔寡断,意带善心,思中想义,极易生情,不忍见亲友命亡,不敢看生命逝去。方才一声“叶大哥”并非心中所愿,却又情不自禁叫出来,又知那对刀剑之谜不可透露,却仍然不惜生命告劝于他。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已同那个林木就要化身一体,永结同心了吗?
大战那一刻起,林沐便已细细盯上那识破钱大哥面目之人,他发誓定要将这害死钱大哥等兄弟的罪魁祸首斩杀殆尽,以平自己脑海之愤,心中之怒。然而战至中途之时,林沐便见着一青年人将已着重伤的那人扶离开来,逃往山庄里面而去,他于是便告离叶子飞等人,孤身寻找而去。
落花山庄之内居房不多,仅有七八十来户,林沐一一寻入,却见每间屋内几乎都藏有女人孩子,望着他们紧紧抱在一起,无助的眼神,惊惧的目光,他不禁想到自己的身世,摇头一叹,收起断剑,返身离了去。
终于,林沐在一屋子中寻得扶离那人的青年,竟在一旁又见得一位抱着婴儿的女人,那三人便是那瞭望塔上的新兵小贾一家了。他冷笑一声,抽出断剑,向青年哼道:“你扶走的那人在何处?”
小贾剧烈抖动着身躯,指了指床上一具尸体,颤声说道:“他.他就是。”
“真是命好,竟然是自己死了。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好过的,待会儿便让你五马分尸!”
林沐转过身来又问到那青年,“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我”见他目光冷冷,剑指自己,便要杀来,小贾无比惊惧,竟是哭了出来:“求。。求求你,不.不要杀我。我只不过是刚来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老婆刚生完孩子,孩子还.还没几个月大。求.求求你了,不要杀我。”
女人怀中的婴儿突然之间醒来,嗷嗷大哭着,似乎被二人大声给吵醒,又像是感受到那般如他父母的恐惧,清脆的哭声显得那般痛苦,竟是如此的悲怆。那女人低泣地安慰着怀里的大哭孩子,泪水竟洒满孩子一脸,美丽的脸庞却是悲伤,优美的身姿却作无奈,无尽的泪水便已解释了这一切。这对母子,他似乎见到过,也好像感受过,就如同梦境里娘亲和自己,未见父亲,母子分离,这其中蕴含之物,让林沐不禁心头一震,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林沐不敢再看,却忍不住去想,眼中的寒光竟是慢慢消散了,心里的冷意再也冰封不住。
“可是你必须死!”林沐一剑刺穿了小贾的心脏,散发而出的冷冷寒光,也不知是他嘹亮的眼睛还是他明亮的断剑,表现的没有半分犹豫之势。他看了看小贾的尸体,心自沉默,哀声叹息,“我会放过她们的!”
已不知过了多久,林沐从胡乱的思绪里醒来,却见那对母子早已不在,他摇了摇头,径自走向床边。眼见这罪魁祸首,他不禁悲意再起,怒从心来,挥起断剑,正欲将这人大卸八块。
屋内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紧接着“轰隆——”一声闷响,直震的让人耳鸣不已,林沐突然感觉全身又酸又麻,甚是疼痛,即将挥下的断剑竟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掉落他的脚下。
“身既已死,何必再辱?”一声叹息幽幽传来,屋门已落入一道神秘的身影,“此人随我多年,已有近亲之情,便请少侠留他一个全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