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突然撞开,首先进来的是蓝祁,当他看到自家主子安然无恙时,便松了一口气。而紧随其后的四人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番,却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脸色霎时变了。
戚叶白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一下,所以冲着水里已经开始往下沉的徐礼文笑道:“你再坚持一会儿啊!”然后又转过头来对那四人道:“你们的主子今日好兴致,突然有了春泳的打算,正在下面游着呢。但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把他捞上来,就他这体型下去了,肯定浮不上来。”
那四人听了他这话,脸色有如调色盘般,什么色的都有。他们可没勇气为主子打抱不平,惹恼了面前这人,下次就不是落水这么简单的了。其中两人连衣服也来不及脱,直接跳了下去,投入了伟大的救人行列,而另外两人向屋外跑去,准备接手。蓝祁凑上去,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嘴里啧啧有声:“这得砸死多少条鱼啊!”
水中最大的那一条鱼已经被两个下人脱出了水面,宽大的衣摆漂浮在水面上,从上方看去像极了一片巨大的浮萍。徐礼文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不停的咳嗽着,已经有要翻白眼的征兆了。身旁二人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还是感觉手里的重量不停的把他们往下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其中一人招手让岸上的一人也下了水,加入到了这场拉锯战中。
戚叶白二人站在栏杆旁的理想位置上,有如看戏般看的津津有味,就差拿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鼓掌了。不得不说,蓝祁虽然年少,但跟着戚叶白久了,很多习惯也越来越偏向他了。
“主子,就这么放过他了吗?”只是灌了几口湖水,太便宜他了。
“慢慢来,”戚叶白嘴角含着笑,看着下方几人开始以龟速向岸边划去,轻声说道:“先留他几日,落井下石的事,你家主子我也很爱做的。”
“是。那个二掌柜,我们要怎么处理他?”
“那个人叫王成,是吧?先押着,此人并不能成什么大事,也只有徐礼文这样的货色才如此看重他。”
“······那个王成,是他一个小妾的表弟。”
戚叶白听了这话,并没有回应,走到桌前替自己斟了一杯茶,语带嘲讽地说道:“京都里的那位真的以为就凭这样的小事就能留得住我?我要不想留,他能有什么办法,真是老糊涂了。”
“那是因为主子您神机妙算,那些人又怎能是您的对手?”蓝祁适时地拍了个马屁。
戚叶白笑看了他一眼,却是转移了话题,“那个叫小春的,还是没有消息吗?”昨晚待到一切落幕时,才发现没有三宝二人的身影,蓝祁折回去才发现三宝晕倒在巷子口,但小春却没有了踪影。
蓝祁摇摇头,心里暗想了一种可能,最后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他凑上前小声说道:“主子,我觉得这人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潜逃?她有什么罪?又逃什么?”戚叶白有些意外,挑眉看着他。
“逃······”蓝祁结巴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觉得可疑啊!我去问过李叔,他说是去郊外见朋友回来时遇到小春的,小春当时回答说是和朋友一起遇上天灾,到最后只剩他一人来到此地。主子您想想啊,哪有什么天灾?就算有什么天灾他能躲得过去?而且哪有那么巧就让李叔遇到了?这分明是别有用心嘛!”
“是不是别有用心现在还不知道,如果她真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们,那以后肯定还有再见面的时候。”戚叶白不甚在意地理了理袖子上的皱褶,然后端起杯子,眼睛却看向蓝祁。这小子跟在他身边已经有十年的时间,十年前,四岁的男孩眼里只有挥之不去的深深恐惧和一丝潜在的恨意。十年后,孩子成长为少年,本事愈加不凡,心思却是越来容易猜得到了。
对于主子的话,蓝祁自然是深信不疑,他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所以也就不打算再探讨下去。接下来就发现戚叶白的目光紧盯着他,虽然私下里觉得自家主子长得好看,心生羡慕,但被这么“热辣辣”的目光看着,却也有些尴尬。
“······主子,您老看我干什么?”害的人家心里小鹿乱撞。
戚叶白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这些,否则以后绝对不会让这小子近身。
“有一件事情,你肯定比我先知道,”蓝祁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戚叶白好似没看见一样,接着说道:“下月初,江湖上那个赫赫有名的玉剑山庄,你应该不比我陌生。玉老头子要过大寿,你有什么打算?其实就我看来,现在为时尚早,你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那老头子的名声极好,这一次,你的胜算不大。”没有给他说话的余地,戚叶白接着说道:“机会以后多的是,再说你还太小,先把本事练成了再来谈这些也不迟。你说呢?”
蓝祁紧了紧拳头,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平声道:“主子说的对,机会······以后多的是!”“要说这世上的忍气功夫,本公子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你也该向你主子我多学习才是。”戚叶白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看着他,为了做成一件事,他可以忍气二十年,这份忍耐可不是常人能有的,其中的辛苦只有自己知。
“主子自是常人不能比的。”蓝祁不把这话当玩笑,相当认真的点头。
此时开玩笑,与气氛不搭,只能落个尴尬的下场。主仆二人刚要起身离开,就听从湖面上传来一声吆喝:“小蓝公子!你在吗?”
蓝祁只觉眉头一跳,听这叫声就知来人是谁了,他快步走到栏杆边上,果然看到陈百生一脸骚眉搭眼的站在一艘花船上。旁边有三个身着艳丽服饰的姑娘,但与他隔着几步距离,好像不太愿意挨他太近。
“这人叫什么······对了,叫陈百生。”戚叶白此时也走了出来,他对陈百生有印象的原因是,第一次听到“断袖陈”的称呼时,让他着实乐了好一会。
“戚公子也在!”陈百生暗自激动了一下,心道今天真是好运气,开心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今日气候宜人,湖上风光甚好,戚公子能否赏光与在下一同游湖?”
蓝祁冲他瞪了一眼,心想鬼才愿意和你一同游湖,谁知道你是不是看中了主子的美色?为了主子的清白着想,这个提议还是算了吧。虽是这样想着,但他却把目光投向戚叶白,最后做决定的人还是主子。
“今日能在这里遇见陈公子也算有缘,索性今日无事,那戚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戚叶白笑意吟吟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在蓝祁提防的目光下,登上了陈百生的花船。
船内装饰淡雅,并没有太多脂粉味,微风透过半撩的纱帘拂过众人脸颊,带来微醺的和煦感觉。众位美人围坐在长相最出色的那人身边,手脚规矩的放着,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用眼神膜拜着,送送秋天的菠菜。戚叶白虽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但奈何周身气质太过清冷,距离感太足,让人不敢太过亲近。还有就是站在一旁的蓝祁,一直用虎视眈眈的目光扫过众美人,那眼神的意思不明而喻:谁要敢动手动脚,下半辈子的生活多半就不能自理了。
所以,像那些投怀送抱啊,以唇渡酒啊什么的,还是想都不要想了,会闹出人命的。
陈百生暗叹戚叶白的魅力之大,一方面又被对方的风采深深折服,刚要开口说话,谁料却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戚叶白戚公子,在这艘船上吧?”清脆的嗓音如黄鹂鸣唱,在船外间缓缓响起。船内一位姑娘小声说道:“好像是春莺姐的声音······”听这一说,肯定都是认识的。陈百生瞪了那姑娘一眼,心想这里的姑娘都是出自如意馆,能从声音听出来人的,肯定是自家人了。
外间那春莺又像唱歌似的说道:“如意馆苏姑娘恳请戚公子移步!”
这苏姑娘好大的面子!陈百生当然知道这苏姑娘是谁,如意馆的幕后掌事,年纪轻轻就掌管着这一大青楼,本领可谓不小。平日他也许会给此人面子,但今日里他在这里待客,这女人怎能来和他抢人?陈百生“刷!”地站起身,刚要发火,却见戚叶白对他摆摆手,面露歉意的说道:“看来今日不能同陈公子一同游湖了,今后有机会再聚。”
怎么能这样?他有好多话还没开始说呢,至少让他把仰慕之情先倾吐出来吧?陈百生看着戚叶白的背影很是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