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战这几日,微雪连绵不断地下着。空气怪阴寒潮湿的,直让人感觉心中闷得慌。
******的兵马已闯入边界,天帝派去支援前线的第一拨玄武军与其对抗着,连战十日,死伤无数,小道旁的沟谷中尸体遍布,早已分辨不清是敌是我。紫红色的鲜血染红清澈溪流,倒真有些“血流成河”的意味。
当太平盛世不再太平,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只是那些脸皮忒厚的官员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毫无一丝羞愧感,嗯,哪个繁盛的国家背后没有这么一群苟图富贵的小人。英雄是怎么来的,英雄是对比出来的。卞国的昌盛,追溯到很久以前,政治形势还很缓和,还是一片太平时,当今天帝自立为皇,这本就是小人才做的事情。
紫霄山尸横遍野,臭味难闻,森然尸体层层叠加,据国家环保组织可靠估计,紫霄山的海拔正以平均每日一寸的速度呈高斜率趋势上升,如此情况发展下去,紫霄山预计将在四十年后的今日成为卞国最高峰。与此同时,空气污染指数呈正比例上升,扬沙、雾霾天气出现次数随之增加。
战争导致生态环境恶化,罪过啊罪过。
玄武大军由贤王与澈王领率,战神冷将军担任主将,在几日之内攻破敌人防线,所到之处无一落败。
素影在战地走过一遭,记得住地理形势,对着只画有干线的军机图又画了一张更详细精致的,就连绵长的山峰边角也画得丝毫不差。这纸笔质量照比素描所用的固然差了些,可她技术精湛,也就不惧外界因素如何差劲了。素影啊,你跟纳兰天尘在一起呆久了,好的东西没学来,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
军营中守备森严,只能听见风动树林的瑟瑟声与柴火燃烧时噼啪的声响。贤王同主将一并去了前线迎战,营中只剩下守营的卫兵和诸位军师,冷清得很。
素影耳朵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杂乱铿锵的马蹄声,马上走到门边推起帐篷帘子,留出一道足够视物的缝隙。
诸位将领迅速驾马进营,汇集在军师的营帐中。
素影看着十一凝重的脸色,心不禁沉了沉。
情势不妙。
纳兰天尘进帐,峻肃的一张脸微有些冷色:“何时得来的消息?”
龙统领上前,低沉道:“我军的眼线午时回营禀报的消息,说是突厥大军分支一部,自山阴面逃脱,集中在赤城河岸,正准备偷袭我军粮仓。”
冷玉潇厉声道:“清源关兵力尚足,不至于使得突厥大军兵马未损直达赤城河,到底是何缘故?”
龙统领皱眉道:“清源关成毅将军叛国,拱手让关。”
十一俊朗的眉头也凝蹙在一起,目光沉沉:“成毅将军?”
纳兰天尘目光蓦地狠戾起来,声音却是冷淡的:“龙世原,派人将成毅捉拿归案。众将听令,回营整顿部队,明日清晨各部清源关汇合!”
素影放下帘子,心紧紧揪在一起。
赤城河发起在紫霄山腰,至断岩处倾泻而下形成壮观湍流的瀑布,到了下游水势变缓,自山脚蔓延向大片大片的美丽花海,花卉品种繁多,中间穿过河流,水流淡静。这片花海一直是处名胜风景,经常有人来观赏。
如今这处被杀戮覆盖,怎不叫人扼腕长叹。
五颜六色的花瓣被鲜血染得通红,妖异魅惑,酷似彼岸花铺成的路被踏平,显得狰狞不堪。
两军隐忍了甚久的怒火终于得到发泄,玄武三千兵马轻易战胜突厥四千五百人马,损失极小。
百姓们听闻此消息,兴奋得很,当真是大快人心,即便是死了对朝廷的的期望,也不得不赞叹贤王殿下的雄才大略。
天帝闻言后喜形于色,快意大喊一个字:“好!”
战况激烈的沙场上,有一只白马穿梭于骏马之间,马上之人身着银色铠甲,素色衣衫若隐若现。
突厥王子一枪刺过去,正被素影握住,他想要收回长枪,素影却更加用力,似要折断它。王子愕然,看起来纤细孱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力气,几乎他也不是她的对手。
素影浅浅一笑,略施些力便抢走了他的长枪,抛落在地,趁着他怔愣之时,红缨长枪戳去,直直对准他的喉咙!
突厥王子惊险躲开,一只手握住枪头借力飞跃起来,稳稳落在她的白马上。
素影忙不迭回身跨坐,扔下长枪与他空手搏斗。
拳飞掌落,如影似电。
两人站在马背上拳脚相对,素影唇角巧笑嫣然,用着身体惊人的柔韧和平衡力躲避着他的攻击。
十一快马驾来,递给她一只手:“堂嫂!”
素影一拳打在突厥王子的眼睛上,看着他捂眼睛的狼狈样,幸灾乐祸道:“恕不奉陪!”扶着十一的手坐在他身前,她还不忘用他的长枪狠狠戳一下突厥王子胯下的白马屁股。白马长嘶一声,四处狂奔。
素影笑得肩头不断颤抖,十一摇头笑道:“你真是……”话到嘴边,偏就找不到了形容词。
她回头妖孽一笑:“哈哈……给我找一匹马来!”笑语如铃声清脆。
十一猛然回过神来:“你如何来的?堂兄知道吗?你怎么能这样任性!万一受了伤,让我如何向堂兄交代?”
素影料到他会如此说,轻声回答:“没事的,那些突厥小士还不能奈我何,你放心吧,我只想尽一份力。”
十一皱眉,本来,带她来战地堂兄便已经后悔了。她不知首领亲眷上沙场的后果,不知受人俘虏的严重性,可他却不能陪着她一起不理智。若是堂嫂有个三长两短,他堂兄还不得把他拧了?
马上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地送她回营。
素影悲哀地叹了一口气,她懂得他们的关心,可这些将士的确不是她的对手,已经战了一个上午,她精力体力仍旧是饱满的,身上也是一个伤口也没见。
十一低头看着她,清眉一拧,更快地甩鞭,咬牙切齿道:“回营我便把你偷跑来战场的事情告诉堂兄,看他如何说。”
十一低头看她,清眉一拧,更快地甩鞭,咬牙切齿道:“回营我便把你偷跑来战场的事情告诉堂兄,看他如何说。”
素影扫他一眼,本想冷哼一声,却又不敢,只得硬挤出两滴迎风泪,撅着嘴蔫巴道:“十一,我的好堂弟,你看,堂嫂出来一次不容易,一哭二闹三上吊全用上了。呆在军营多没意思啊,再说了,打仗的技巧是需要锻炼的,我行走江湖多年,却还没打过这样浩大规模的战役,我也是练练手嘛。你告诉他,他还得为我担心,万一这担心担心得过了头,打了败仗多不划算啊……”
她到底是不是容若澜还有待商榷,可十一这朋友从见到她开始就是一副熟人样子,迈过了她心中这道坎儿。
十一冷哼一声截住她的话头:“这些话你自己跟我堂兄说去。”
素影转过来头,老实巴交的,颓了。
她瞥到横在她身边的手臂,手狠狠一拧,十一疼得龇牙:“没天理啊,我得叫堂兄好好教训你,省得你不知悔改。”
最好不要同他继续拌嘴,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一个女人,就应该有宽阔如海的胸怀和明知不跑二百五的胆量,不跟他一般见识,要有面临危险视死如归的壮志,将不怕牺牲、前赴后继,勇往直前、坚韧不拔长征精神发扬光大。当今时代,有钱有势的人说话算,她这种寄人篱下受人扶助的,安分守己比较适合。
素影有点儿后悔私自随军冲入沙场了。回头想想,这么做似乎是有些自私,有些危险。
夕阳西下,太阳羞涩地藏起半边脸,另一半留下照亮了半边天。天上有几朵云彩受了太阳光的照耀,似若偷喝香醇美酒的美人,脸色微醺,粉粉的,看着可爱极了。一匹黑马飞驰在枯树林间,有一种死亡迫近的沉痛感。
晚光中,依稀可见军营的火光,素影面色哀苦,眼看着侍卫让开路,一路畅通无阻的,却无法改变事实。
依纳兰天尘最近的心情,那么沉郁,她是不是该跟他商量一下,要是真打起来的话,先不要打脸么……
纳兰天尘远远见到十一和素影共乘一骑,眉梢轻轻挑起。怪不得他一整日都没见到素影,原来是跟十一弟在一起啊。
十一下马走到他面前,唇角牵出一个俊逸非常的笑容,小声问道:“堂兄,你猜我在哪里遇见的堂嫂?”
看着胯下的马,素影想,她还是晕在马上好了。
他十分冷淡地望着素影,漠然问:“去了哪里,怎的不找人向我通报一声?”
十一随着他一同望向素影,也漠然道:“嗯,******战场。堂嫂的马上风姿真真非常人可比。”
纳兰天尘目光一冷,温暖笑道:“哦?多少突厥士兵死在你的红缨枪下?”
这兄弟俩一唱一和的,真是让人没辙。素影脑海中闪过几幅画面。某某已婚妇女在外风流时忽然遇上了自己丈夫的弟弟,丈夫的弟弟拔刀一吼:“我回家与你告诉我哥去!”于是某某女的贞操就此破碎一地。
姑娘哎,你确定自己想的不是潘金莲而是某某女?
素影脑海中闪过几幅画面。某某已婚妇女在外风流时忽然遇上了自己丈夫的弟弟,丈夫的弟弟拔刀一吼:“我回家与你告诉我哥去!”于是某某女的贞操就此破碎一地。姑娘哎,你确定自己想的不是潘金莲而是某某女?
她急中生智,捂住头佯装摇摇欲坠弱不禁风:“哎呦今晚好凉快,头有些晕,我是不是有点发高热?”
纳兰天尘走上前打横抱起她,笑道:“你倒是继续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