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成帝早在宫中等的坐立不安,德晋慌忙呈上一杯参茶,“皇上,您已经一晚上没歇了,喝杯参茶,润润。”
随手接了过来,羽成帝还没喝下,便听到殿外有人禀报说宸郡王进宫了,将手中的参茶一放,他便疾步走出殿外。
德晋的目光在那参茶上顿了顿,随即跟着快步出去。
宸西和无忌两人怀中都抱着人,只一个已经确定死亡,另一个,也只是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羽成帝震怒,当即下令将此事交由宸西全权负责,务必查出真凶,以慰洛妃在天之灵,即令太医院众太医为皇后诊治。
乔岑早就得了消息,守在凤宸宫里,青珞一到,他便着手替她包扎。
在这之前他已经替她医治过,自然身子有一定的底子,在她寝殿中点了安息香,让她先沉沉睡过去。
五儿从乔岑口中得知绽儿的死讯,当即是怔在那里,连身边疾步匆匆走过几个人,她也不知道理会,她怎么也想不到,绽儿会死!
绽儿的尸体后来不知道被谁找到,有人验出,绽儿身上的伤口与洛妃身中的箭是同一支,于是苏无忌便道,绽儿怕是替洛妃挡了一箭,只是那箭实在霸道,贯穿了两人的身体。羽成帝当即下旨,寻绽儿未进宫前的三族,加以封赏。
绽儿家中,其实已经没什么亲的人,只还有几个辈分远些的伯婶,他们突然接到这样好的事,喜的天天在家中拜天拜地拜菩萨,可偏偏忘了那一个让他们有如此好运的本家侄女。
大皇子一党,因为洛妃遇刺身亡,着实愤懑了一番。
如今,朝野上下,庙堂之外,又是一片风声鹤唳。
顾宸西自然是想要将西山寺遇刺一事查个水落石出,可不乏有想浑水摸鱼,打击报复之人。
一时,真相依旧扑朔迷离,朝野上下,却已经是怨声载道。
羽成帝怒极,让澈王暂管此事,而宸西,只是从旁协助。
因为安息香的缘故,青珞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醒过来,但羽成帝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扰皇后休息,就算顾宸西因为洛妃的死心中焦躁急切,却依然不能违抗。
青珞醒来时,身下垫着的是高衾软被,却忽然感觉后背被铬的生疼,全然没有那个人在身边时的平和温暖。
“绽儿……”怔怔发了片刻的呆,她习惯性的抬手。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扶住她的手,拉她起身。
她怔了怔,心头忽然就慌了起来,猛地直起身,惊疑不定的唤道,“绽儿?”
“娘娘……”五儿慌忙掀了纱帘进来,“娘娘您醒了!是不是饿了,奴婢让人……”
“绽儿呢?”青珞猛然抬头,手下意识抓着身下的软被,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五儿沉默下来,乔岑对凤宸宫的人都吩咐过了,能瞒几时便瞒几时,她却知道,心思这么剔透的一个人,如何会想不明白,他们骗的了她一时,骗不了一世。
青珞见她沉默,抓着薄被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到了最后,才无力的垂下,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该怎样的,再怎么改变也还是没有办法,那么我呢,我呢……”
“娘娘!”五儿被她突然的笑声吓的慌忙跪下身来,“娘娘,不要吓奴婢,奴婢去请乔太医过来,娘娘……”
“不用去了。”忽然厉声叫了出来,青珞一手攥紧了她的手,力道大的要把人的手掐断,五儿吃痛,却只默默忍着。
“绽儿,怎么死的?”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青珞飞快的放了手,转过身子,眼前却一片黑暗。
五儿看她单薄的背影,咬了咬唇,还是如实的相告,“听说,是抱着洛妃,一起死在箭下。”她顿了顿,又接上一句,“皇上已经对绽儿的家人嘉奖一番,她……”
青珞嗤笑一声,“人都没有了,要嘉奖有什么用。”
五儿神色跟着动了动,却没有开口,她还没有看到过哪一个主子,会为了奴才这样失态伤心过的,就算是德妃,也从没有过。
“娘娘,澈王求见。”忽然小柱子惊慌失措的进来。
青珞一怔,澈王?她几乎快要把她的义父义母忘了。
“五儿!”轻轻唤一声,五儿一怔,看她张开了双手,忽然明白过来,忙取了凤袍,替青珞装扮一番,直到青珞再次起身时,面上的哀伤和沉寂不再,轻抿薄唇,展颜微笑,她依然是那一个母仪天下,高贵无比的皇后娘娘。
由五儿搀着,一步一步走向外殿。
她已经不是那一夜倚在司胤怀中的秦青珞,而是六宫之首,顾司胤要叫一声母后的皇后娘娘。
那一个人的承诺,她会努力遵守,那一个人的真心,她会努力的相信,那一个人的事,她会用心的替他设想。
再一次认认真真,就算伤的体无完肤,她也不需要痛苦的疗伤,只因为,她已——时日无多,就算要痛,也痛不过多少时间。
“娘娘……”澈王见她出来,慌忙上前扶住她,担心的问道,“身子可好些了,可吓死我们了。”他是以探望的名义进来,又是青珞的义父,由着下人送了点银子,便被羽成帝加派的侍卫偷偷放了进来。
“义父!”青珞委屈的唤一声,五儿见状,慌忙放了手,小心的退了开去。
澈王轻叹一声,“我们竟不知出了这么多的事。”青珞的孩子掉了那会,澈王和澈王妃去了极远的山南之地,直到前几日才匆忙赶回,他看一眼面色苍白的青珞,抚额道,“你这个孩子,怎么会如此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