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一事,便是一场闹剧而去,第二日,尉迟德红奉了旨意,直接将司胤带到了自己掌管的御林军中,司胤虽是皇子,但他管教起人来,倒是并不手软,但是接触之下,他才发觉顾司胤并不像传闻那么不济,三日下来,倒让他对顾司胤,起了惜才之心,对他已经是照顾起来,只是每日看他吊儿郎当的,想要劝诫一番,总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开去。
于是,羽成帝所谓的三日管教一过,司胤还是原先的那个司胤。
放荡不堪,流连青楼楚馆比从前更加放肆,象骨折扇不见,竹扇子在他手上也只是惊鸿一瞥,三日之后他回宫,手上的描金扇子一摇一晃,不知又晃碎了宫里宫外多少人的芳心。
“本殿下便是纨绔放浪又如何?”他大笑着回宫,舒夜的眉头却比之从前,皱的越加纠结,对着司胤身后依旧面无表情的陌离,他也只好抚额,“陌离,辛苦你了。”
“陌离分内之事。”陌离点头,依然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他们谁都能看出,顾司胤,或许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顾司胤。
正午毒辣的阳光已经延绵下来,但冷宫附近却还是一片阴森。脸色有些不大好的小太监,双手提着食盒,不由有些咬牙切齿。
如今冷宫里住着的那个人,是一夜之间被羽成帝临幸却又在一夜之间被打入了冷宫的华嫔,羽成帝明明白白的在晚宴那晚说出了不想再见到华嫔的话,看来这个女人这辈子都会在冷宫里不能翻身了。
掩着鼻子进了冷宫,小太监放下了食盒就要走。
谁知道,那个安静蹲在墙角的女人就扑上来,死命的抓着他的袖子,“我是冤枉的,你跟皇上去说,我是冤枉的……”
“搞什么啊,一个疯子。”小太监慌忙想要跳开。
一个想要抓牢,一个拼命想要挣脱,无意中打翻了食盒,碧华整个人摔在那上面,冷饭上面的温度一下子传到脸上,又透到心里,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为什么这饭是冷的。”
愤愤的抢了自己的衣袖在手,小太监答的理直气壮,“李公公说了,现在天气热起来了,吃冷饭刚好。”
“砰”的一声,碧华狠狠的将手中的饭碗朝小太监没头没脑的砸过去,一时间焦黄而又坚硬的饭粒便如满天花雨,洒了开去。
“疯了,绝对是疯了……”小太监仓皇的逃了开去,动作迅速的如避洪水猛兽。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是衣料摩挲的响动。
当碧华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坐在地上的她,身上的凤袍,像是火燎一般,要将她烧毁。
“娘娘,臣妾是冤枉的!”眼中一亮,她忍不住爬过去抓住青珞的袍角,“娘娘,臣妾好不容易才坐上了华嫔的位置,娘娘看在臣妾身上流着与娘娘一样的血上,娘娘救救臣妾……”
青珞稍稍退开一步,轻声失笑,“真是笑话,本宫的妹妹永远也只有沫华和天锦两个,如今沫华已死,天锦好好的呆在君侯府,请问你又是本宫的谁?”
碧华整个身子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气般瘫软下来,许久之后才猛地抬头,“娘娘,臣妾知道是谁要害娘娘,臣妾……”
“本宫已经知道了。”青珞抬高了下巴,想要她命的人,怕是多的是,但是会这么不经头脑做的,除了那一个在晚宴上就这么不知收敛的贤妃,她还想不出第二个,不,或许洛妃也有可能,只不过现在有顾宸西在,她还不必担心洛妃向自己出手。
听到这里,碧华忽然感觉全身冰冷,“沈青珞……”她猛地抬起了头,“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你错了。”青珞慢慢蹲下来,让自己的脸直直的对着她的,笑的温柔,甚至还伸手摸摸她头上已经蓬乱不堪的发,替她仔细的理顺了些,笑道,“本宫当真打算放你一马,可惜你这么快跟贤妃一起算计本宫,本宫倒还没想到要怎么对付你,你要记住,让你进冷宫的那个人不是本宫,是顾司胤。”
“顾司胤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碧华的声音尖利,快要刺破人的鼓膜,青珞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般,缓缓起身,“你还是在这里好好的呆着,与其有时间跟本宫在这里废话,还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这条命为好!”
碧华的身体猛然僵住,不住的颤抖起来。
青珞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笑的讥诮,“若是有人越想越不对,干脆来一招杀人灭口,那……”
“娘娘救我……”碧华越想越觉得像贤妃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绝对会做出杀人灭口这样的事,不由浑身发颤,在地上爬着行了几步,一双眼里,充满恐惧,“救救我。”
青珞的脚步不停,却在她的哀嚎几近崩溃时才猛然转身,厉声道,“我娘的脸是怎么回事,我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碧华的神思混沌不堪,她厉声喝问,她就下意识的尖叫出声,“不关我事,是娘和大夫人,都是她们做的。”
“她们划发了你娘的脸,是她们抓着你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娘的脸被人毁了,我和天锦只不过不小心将你推到了荷花池里,谁知道你在荷花池里眼睛埋在污泥里了一天一夜,再救起来时,已经瞎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不要杀我,救我……”
青珞的脚步猛地一个踉跄,慌忙一把死死抓住了冷宫已经有些破旧的门,嘴唇死死的咬着,眼里却有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滚落下来,她猜到是方晚娘和顾静秋,才会安排沫华死这个戏码,想要方晚娘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安排苏无忌那一步棋,只是想要她们受受那种失去骨肉至亲的痛苦,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娘的脸被划花的?
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着,婵娟和绽儿在冷宫外看到了,慌张的对视一眼,想要去扶,却被青珞一手狠狠的推开。
她的头被埋在荷花池的淤泥里有多久,她要有多么痛苦的在潜意识里不想看到娘的脸被划花,她才能让自己的眼看不见,才会让自己不记得那一幕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