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手术后的恢复很好,也没有出现排斥现象,能下地走路之后就经常跑来离歌的病房呆着,每每护士小姐找不到他的时候,准能在离歌这里找到他。
离歌都很喜欢童童,每次童童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精神都是极好的,只是她自己也明显感觉的,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经常和樊云翾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她知道前几天医生又把樊云翾叫了过去,说话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是那天之后,原本一天两次的透析变成了三次,她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的天气不错,樊云翾出去买东西还没有回来,离歌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秋意渐浓,花园里的枫叶都红了,她很久没有出去,看着这样的景色,却也忍不住想要出去走走。
病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离歌以为是樊云翾回来了,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云翾,我想出去走走。”
来人没有说话,离歌好奇的回过头,才发现眼前站着的人是丹尼尔,她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他,无比惊喜的说:“丹尼尔,你怎么会来?”
丹尼尔看到她转过来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镇定下来。他走到离歌面前,手掌托起她的脸,半开玩笑的说:“樊云翾那家伙是要破产了么,怎么帮你养的那么瘦,我给你设计的婚纱又要改了。”
离歌笑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早上洗脸的时候她背着樊云翾偷偷照过镜子,左脸的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一块比巴掌小一点的红斑,醒目显眼。原本还能用头发遮着,可现在,她原本还算浓密的头发,如今早已变得稀疏,为此云霏还为她买了一块很漂亮的头巾。
“之前云翾就跟我说婚纱已经做好了,是我病得太久了,一直没有时间试。”
“没关系,我这不是为了你专程飞过来了么,反正费用都是你家老公包的。”他说着将离歌拉去来,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活了一根软尺,“我来看看你现在的尺寸是多少!”
离歌微笑着,展开手臂站着,像个布娃娃一样的任由他摆弄,樊云翾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丹尼尔听到脚步声,一边给离歌量尺寸一边对樊云翾说:“我说,你从前不都把离歌当成宝贝一样供着么,你看看离歌都瘦成什么样了,你是不是快破产了?如果是的话就赶紧说,这件婚纱我送给你们,不收钱!”
离歌和樊云翾都被他夸张的表情给逗乐了,丹尼尔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所有人的心情在一瞬间变得开朗起来。离歌见到故人很开心,顺着他的话问他:“丹尼尔,几年不见,结婚了没有?”
丹尼尔夸张的退后好几布,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离歌,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八卦了,我看上去像是结婚了的人么?”
“别理他,他这只花蝴蝶哪里会那么快在一朵花上安定下来。”樊云翾走过来,扶着离歌在椅子上坐下,又为她盖好毯子,这才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丹尼尔。
丹尼尔瞥了瞥嘴,“我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现在才想起来给我倒水,可真够对得起我的!”
樊云翾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得了吧你,没事就赶紧回去改婚纱,别呆在这里当灯泡。”
离歌看着他们俩在自己面前斗嘴,好像回到了刚跟樊云翾在一起的日子,不由得笑了,帮着樊云翾说:“是啊,丹尼尔,你早点把婚纱改好,我就可以早点试穿了。”
“你们夫妻俩就会差遣我,得了,我先走了,省的在这当灯泡。”
丹尼尔随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病房,临出门前还不忘冲着身后的俩人挥挥手,“不要太想我啊!”
“你怎么把丹尼尔叫来了?”离歌看着开了又关的房门轻轻的说。
“是啊,婚纱拿回来很久了,你一直没有时间试穿,反正他闲的很,让他过来给你改!”樊云翾的语气极为霸道,好像为离歌服务是这世上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离歌有些累了,说话也慢吞吞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她说:“改好了我也不一定有机会穿。”
“胡说,”樊云翾将她抱回床上,“我还欠你一个婚礼,我问过医生了,他们答应让你出院一天,我们把婚礼办了,好不好?”
“真的么?我真的可以出院?”离歌有些不相信,她望了望窗外,“云翾,我好想回家啊,每天呆在这里,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你乖乖的,等过两天我们就回家。”
离歌点点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累计了,樊云翾的怀抱温暖而安心,她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因为要准备婚礼,樊云翾这几天陪着离歌的时间并不多,加上童童已经出院了,离歌就越发的寂寞起来,经常发着呆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樊云翾已经回来了。
樊云翾的手掌在她脸上摩挲着,见到她睁开眼睛就笑了,“醒了?”
“你回来了?”一整天都没有说过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樊云翾点点头,拿枕头放在她的身后让她坐起来,“前几天你不是说想回家么,我跟医生说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
“嗯,你休息一会儿,我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回家。”
说完,樊云翾转过身子开始收拾,房间里没有开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离歌看不真切他的脸。樊云翾的动作很快,灰暗中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来,他快速的抹干,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回来的时候去了王医生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王医生和司徒脸色都不好看,最后还是王医生开的口,他说:“樊先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离歌的病情恶化的很快,如果再等不到合适的肾源,恐怕…….”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问了一句:“如果等不到肾源,她还有多久?”
“最多不过一个月。”
“如果我带她出院呢?”
王医生对于他的问题显得很诧异,但还是回答了他,“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
“谢谢你医生,我知道了。”
他像丢了魂一样的走出办公室,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最后还是司徒追上来,把他拉到了病房前。他抬起头来看了司徒一眼,司徒只是很忧伤的对他说:“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他救不了她,司徒也救不了她,这世上好像再也没有人能够留住她。
第二天离歌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一睁开眼就看到穿着礼服的云霏和伊佐,她们俩一个拉着她一只手,将她拉到梳妆镜前帮她化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里自己熟悉的屋子里,离歌觉得自己今天的精神特别好,就连外面的阳光都显得特别灿烂。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你们都穿的这么正式,是有什么活动么?”离歌任由她们俩为她梳妆打扮,却也忍不住问道。
云霏最是高兴,用假发帮她盘了一个美美的发型,“傻瓜,今天是你跟我哥的婚礼啊,怎么能不打扮的飘飘亮亮的。”
伊佐也嘟着嘴笑道,“你看,我们三个还是你第一个嫁出去,看得我都嫉妒了。”
离歌这才隐约想起来,昨晚睡着前樊云翾好像跟她说过今天要举办他们俩的婚礼。她看着伊佐为她拿过来的婚纱,简单流畅的线条,优雅大方,蕾丝的袖子上绣着很多玫瑰花样,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她在云霏和伊佐的帮助下穿好了婚纱,这才被两个好友走出房门,她站在阶梯顶端,樊云翾背对着她站在下面,听到声音才缓缓的转过身望向她,只是这一眼,离歌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眼神,极致的深情将她化成一滩湖水。
婚礼被安排在海边,金黄色的沙滩上铺着长长的红毯,红毯的两边都摆放着粉色的气球,海风静静的吹着,气球和丝带在风中飞舞。
樊云翾打横抱起离歌,一步一步的像红毯的尽头走去,她没有去看周围被邀请来的宾客,只听见海风中夹杂着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祝福声。他们在请来的牧师面前宣誓,不论贫穷或者富贵,健康或是疾病,都将对彼此不离不弃。
繁琐的仪式让离歌觉得有些疲惫,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她终于在众人的见证下嫁给了他,这个世上她最爱的男人。樊云翾牵着她的走到她生日那晚他们放烟花的地方,那里的沙滩上铺满的粉红色的玫瑰花瓣被人特意摆成了爱心型,樊云翾搂着她在花瓣上坐下。
“离歌,还记不记得这里?”樊云翾像那晚一样,将黑色的燕尾服披在她的身上,双手紧紧的圈着她。
“我记得,那晚的烟花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
“可惜现在不是晚上,我不能在为你放一次烟花。”
离歌摇了摇头,“那样的烟花看一次就够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冻得都发烧了,以后可不能这样。”
“以后又老婆管着,哪里敢随便发烧,难道我不怕鬼搓衣板么?”樊云翾难得这样油嘴滑舌,逗得离歌咯咯咯直笑。
“云翾,我不回医院了好不好?”离歌看着远方的海平线轻轻的说,她觉得越发的累了,整个人又往樊云翾的怀里靠了靠。她像是害怕他不答应,又补充说:“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而且医院里好闷,我想住在家里,好不好?”
樊云翾犹豫了一下,抱着她的手臂又收了收,“好。”
“嗯,我们都住在家里,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可以给你做早饭,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好不好?”她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沉重的眼皮又往下垂了垂。
“随便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只要是你做的。”
“嗯。”
樊云翾说着,一滴眼泪顺着眼眶慢慢滑落,滴在离歌的脸上。离歌抬了抬眼皮,有些疑惑的说:“云翾,你怎么哭了?”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你娶回家了,我这是喜极而泣!”樊云翾温柔的说着,对着她扯出一个微笑。
“傻瓜!”离歌抬起手摸着他的脸,“云翾,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你是吧,等你睡醒了,睁开眼肯定一个就看到我。”
“我想听着你的声音睡,你跟我说话……”
“好。”
樊云翾抱着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他说:“离歌,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再去一次箱根看樱花。上次你说想去东京,等你好了,我们就去,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把这世上所有好玩的都玩遍,把好吃的都吃遍。”
“你从前总是喜欢丹尼尔的设计,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让他收你做徒弟,你那么聪明,将来一定比他还厉害。到时候,我们就把他的客人都抢过来,气死他!”
“还有啊,秦怀说你在珠宝设计上很有天赋,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设计你喜欢的东西,我就负责把你设计的珠宝都做出来,有没有觉得很幸福?”
他东拉西扯说了很多,有的时候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海风在他们身边静静的吹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西沉,夕阳的的余晖将整篇海域都染成了紫色。
樊云翾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离歌,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安静恬淡。他想起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她气喘吁吁的追着她,一双眼亮晶晶的,红着脸问他:“先生,可不可以把你的戒指借给我?”
也许就是那一样,他就爱上了她吧,爱上了她羞涩的脸庞,爱上了她明亮的双眼。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顺着往下,她的鼻子、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樊云翾凝视着这个她深爱的女子,一滴晶莹的泪珠低落在离歌的眼角处,又顺着她的眼角慢慢的往下滑,仿佛是她在哭泣。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不远处的宾客远远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他们俩似是与这广阔的大海融成了一副油画,和谐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