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酒宴间,不知楚卿去了哪里?”待回到了金銮殿中,皇帝翻过手中的一页奏折,漫不经心的瞥了站在下方的楚瑾瑜一眼。
楚瑾瑜一怔:“臣……”
顿了顿,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却始终无法平复心中的苦涩和那丝淡淡的怒火。一咬牙,他撩起袍子,“咚”的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言辞恳切:“皇上,请皇上饶恕了宁贵人罢,她吃不得那样的苦……今日被那掌事嬷嬷抽了两鞭子,手掌也磨破了,明日更指不定是怎样的折磨!臣知道她性子倔,可是皇上,那不怪她,那根本不能怪她……她实在是苦了太久,求皇上开恩!”
半晌之后,方才闻得皇帝一声轻蔑的笑意:“楚卿记错了罢?朕的后宫之中何来一位宁贵人?”
“皇上!”楚瑾瑜眼眶已经泛了红,在不顾忌什么,“臣今日斗胆说与皇上听,此生与她无缘,是臣心中最大的苦痛!臣已经不求什么,只希望她好。她是集天下灵气秀慧于一身的女子,皇上能够拥有,为何就没办法珍惜?臣知道她此次犯下大错,可是,却是皇上您先伤了她!”
“啪”的一声,一卷画轴被扔到楚瑾瑜身前,上首的皇帝眼中带了薄怒,冷笑道:“楚卿是朕钦点的状元,朕不想亲手废了你。说到集天下灵气秀慧于一身的女子,那画上倒是有一个,是南越二皇子指明想要的,不知楚卿认识与否?”
楚瑾瑜微有些震惊,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卷轴,脸色霎那间苍白如纸。
“这幅画,该是出自楚卿的手笔吧?”皇帝冷笑着看着他,“不知为何竟会流落到南越二皇子手中?”
“皇上!”楚瑾瑜震惊的看着他,方知皇帝是在怀疑自己。然而看着手中的这幅画,确实连他自己都难以承受:“此画确是臣所画,可是因何会落到南越二皇子手中,臣不知。”
他叩首在下方,看不见皇帝的脸色,可是自上首而来那股危险的气息却还是直逼胸臆——皇帝自十七岁登基,至今不过短短七年,少年天子,心思极为缜密深沉,极少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可是今日他这样显而易见的怒意,却是为何?
晚间,所有负责打扫的宫女都聚在膳堂用晚饭,只有轻尘一个人坐在外面的石阶上,艰难的用白纱将自己被磨得皮破血流的双手包起来。
那金嬷嬷醒来之后,经过了楚瑾瑜一番软硬兼施的威胁,现在看她的目光又是愤恨又是惧怕,索性再不理她;而其他的人与轻尘也说不上两句话,此时的包扎她亦只会靠自己。
其实很疼,双手此时根本无法握合,包扎的时候还需要用下颚帮忙。可是她愣是咬着牙,自己包扎完了,坐在那里静默。
“姑娘?”
不知何时,竟有一个衣衫华贵,举止大气的宫女站到了轻尘面前,轻尘这时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她:“你是?”
宫女微微一笑:“奴婢是撷芳殿的,奉了敬妃娘娘之命来给姑娘送药。”说罢,她将那个小瓶子放到了轻尘身边,看了看轻尘的手,又道:“不如奴婢帮姑娘用药,重新包扎一遍吧?”
“多谢,不用了。”轻尘淡淡道。她与敬妃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对那位娘娘唯一的印象便是冷,她又怎会派人来给她送药?
那宫女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微微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去了。一路回到撷芳殿,却突闻皇帝带了怒意的声音正质问敬妃:“谁让你给她送药?”
敬妃低声说了句什么,皇帝狠狠掼了一个茶杯,随即满脸怒意的从里间走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轻尘又在那里坐了片刻,才缓缓站起身,朝所居之地走去。这条路本极幽静,加上此时天色夜暗,更是少人。轻尘匆匆走快了两步,却突然前方来了两盏灯笼,便侧身避在一边。
来人是两个内监,口中不干不净的说着一些话。待他们走过,轻尘刚要继续往前,却突然被人拉住,竟是那两个内监!其中一人将灯笼举到轻尘脸侧,看清了她的脸,大笑起来:“我说没看错吧,这么美的宫女,公公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另一人也凑上前来,眼中带着兴奋:“以前没见过,新来的吧?”
轻尘历来对宫中各种丑事有所耳闻,其中也包括一些内监与宫女的不正当关系,不想此时自己竟被两人拖住了手,恶心得直想作呕,冷冷道:“放手!”
“哟,好烈的性子!”其中一人邪笑道,“小美人,你乖乖跟了公公我,有你的好处!”
听他说完,轻尘分明看见他向身边的那人使了个眼色,她直觉不对,刚想避开,忽然已经被一张绢子捂住了口鼻,那绢子上不知涂了什么,一股奇异的香味袭来,轻尘死命挣了两下,全身便已发软,顿时满心的绝望,终于让她落下泪来。
“快,弄到我屋子里去,咱哥俩好好玩玩!”一人说话,另一人便将轻尘抱了起来,匆匆而行。
轻尘全身无力,被那人抱着,只恨不能立刻死去,然而此时,血脉之中却仿佛突然窜过一阵热流,霎时间,将她仅剩的绝望都冲得粉碎,心字成灰!
这一次,便只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