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瑜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否则,她也不会在那三年之中,一面也不来看冯夫人。
怎么可能不怨恨?她此生最痛便是孽种的身份,偏偏这样的不幸,还是他的母亲,她自小视为最亲的舅母带给她的。
楚瑾瑜曾暗自想过,如果换了是他,只怕连他这个犯下大错之人的儿子也会一便恨。
那段日子,他无比痛恨自己是楚瑾瑜这个事实!如果他不是楚瑾瑜,那么,他的娘亲没有害过她的母亲,他的父亲也不曾一次次对她痛下杀手。
然而,事实却无法改变。
如此双亲,再加上他这个胆怯懦弱之人,他拿什么颜面去见她?
他曾经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敢见她,却不曾想她从伤痛之中站起来之时,竟然以自己单薄的肩膀,执意要撑起萧晟不敢有负的江山。
于是,他才终于再一次鼓足勇气,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她面前。
冯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终将楚瑾瑜拉回了现实之中,见冯夫人仍是大哭不止,他忙的握住了冯夫人的另一只手,道:“娘,妹妹原谅你了,妹妹不曾怪过你,你听见了吗?”
明月见着眼前痛苦不已的冯夫人,自己也禁不住就要落下泪来,便主动伸出手去,将冯夫人揽进了自己怀中,轻声道:“舅母,尘儿真的不怪舅母,舅母安心……”
冯夫人就那般伏在她怀中,依旧是哭,许久之后,哭声才终于低下去,直至她在明月的怀中缓缓睡过去。
当大夫赶来,为冯夫人把脉之后,照例是开了些安神定惊的药。
楚瑾瑜只觉心思烦闷,晕晕沉沉,一转身便看见明月先前被茶水烫伤的手,眉心一拧,对大夫道:“给明月姑娘的手上点药。”
大夫忙的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方才命人配了药,好生为明月敷上了,才又告退。
悠菡一直帮着服侍冯夫人,而楚瑾瑜便一直站在窗前,沉思着什么。
明月的手上抹了药膏,便只得站在一旁,低了头一言不发。
片刻过后,冯夫人安然睡下了,悠菡方才转身上前,先是看了看明月的手,才又走向楚瑾瑜,轻笑了一声:“楚相,老夫人已经睡下了,你无须担心。”
“多谢公主。”楚瑾瑜淡淡说了一声,忽然间转过头来,目光却直直的看向明月,“明月姑娘,鄙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明月姑娘可否应承?”
明月微微一怔,已经猜到了些许,将目光转向了悠菡。
悠菡也愣了片刻,心中却因着自己能帮到他,而大大一喜,道:笑道:“如果楚相想让明月留下来,帮忙照顾老夫人,那么自然是可以的。”
楚瑾瑜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公主,但是在下也想问明月姑娘的意见,若是明月姑娘自己心中不愿意,在下也绝不敢勉强。”
明月见状,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忙的上前道:“若是如此,明月愿意留下来,只是,服侍公主……”
“没关系!”明月话音未落,悠菡已经迅速接过话头,笑道,“我不少人服侍,你在这边,我也会经常过来看你,我们俩还是在一处。”
明月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已经瞬间明白了她所打的主意,心领神会的一笑之后,便点头答应了。
然而余光所及,明月却只觉得楚瑾瑜的目光深邃,似是要将二人看穿一般,微微一抬头,却发现楚瑾瑜的视线并未停留在二人身上,反而是淡淡的看向一边。
自那日之后,明月便留在了丞相府,留在了冯夫人身边。
冯夫人醒来之后依旧是糊涂的,然而握着她的手,一声又一声的“尘儿”却唤得异常清晰,说话也有些条理起来,当真将明月当作了轻尘,说着从前惯常说的一些话。
楚瑾瑜眼见着她的病似是有了起色,心中自是大喜,然而那一声声的“尘儿”,却偏偏如同利刃一般划过他的心头,两种情绪在心头交汇,只觉苦痛万分,似难以承受。
这一日,明月服侍冯夫人睡下之后,眼见着他脸色不甚好,便低声劝慰他:“楚大人,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大人也快去安置罢。”
楚瑾瑜依旧坐在椅上,微微摇了摇头:“母亲服药之后病情总难免会有反复,我守在这里,你去歇息吧。”
明月是贴心的人,见状也不再多劝,只道:“那我去为大人沏一杯茶。”
楚瑾瑜先是微微一怔,抬起眼来微微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
当雨前龙井的清香在面前弥散开来之时,楚瑾瑜的思绪愈发清晰起来,浅浅抿了一口,只觉清香沁人心脾,微微垂眸一笑:“你的茶沏得这样好。”
明月也禁不住一怔,随后才淡淡道:“从前服侍的主子要求高,也是被他训练出来的。”
“从前的主子?”
楚瑾瑜淡淡反问了一句,并没有丝毫置疑的意味,因而明月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只道:“我是几年前去到公主身边的,先前的主子爱茶,所以煮的也多。”
楚瑾瑜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