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不得不给你来一个中国城管战斗力大PK外国军警了,你看——这美国佬警察胆小如鼠,搜身,还先喊转过身去靠墙,手上举,真磨叽。要是我们中国城管,上去就一脚,那叫秒杀对手于当场。你再看,这FBI进家门前还敲门,还出示证件,要我们中国城管,一拥而上,别说门,房主正想开门,咦,房子怎么被抬起跑了。你再看,这中央情报局深更半夜还在间谍房间的水果里安装窃听器,搜集证据。我们中国城管先把人抓起来再说,打得皮开肉绽后喝问,说,谁让你在这儿摆水果摊的……我顶顶看不起那个占士邦,开辆名车搭个美女很牛B吗,很能把追兵甩于千里之外吗,我们中国城管喝过四瓶茅台八瓶洋酒,开一缴来的吉普车上街横冲直撞,连撞女学生十数名,前面有座城市都不会停,挡在前面的统统都是浮云,统统都是违章建筑……
那绿眼睛有些发抖,我继续:
什么美国海军陆战队,法国特种兵,英国空勤第五大队,都是浮云,搞什么尖兵阵式三人楔形站位五人倒工字形,中国城管上去倒也没什么阵形,不要什么阵形,反正上去就一通乱棍乱打,踢裆锁喉咬耳朵,一会儿就把那些特种兵阵形冲乱,一会儿变成S形,一会儿变成B形……
我说得有些累,加之考虑到国骂是不太雅的,暂时停下来。
那绿眼睛嘴唇哆嗦,手发抖,摸半天鼠标都摸不着,我补充了一句:总之,中国城管俗称城市黑猫,专抓一切鼠辈,要不是嫌塑料味道不好,你这鼠标也是保不齐的……哗啦,绿眼睛慌乱之下把鼠标都掉在地上了。
我心满意足,靠窗要睡去。隐隐听绿眼睛在祷告什么哈利路亚。忽然想起一个叫什么李大眼的人写过一篇阿凡达文章,又翻身坐起,吓了他一跳。我说:
阿凡达是钉子户大战拆迁队伟大教材,我呸,那是没派我们中国城管去,什么飞马、飞鸟、灵树感应,一切都是浮云,先泥马提前一年喂点三聚氰胺、重金属化肥、假饲料、苏丹红之类,再泥马加点泔水油、地沟油、中石油、植物氢油,不一会儿就死光光了,还打个屁……都谈不上解除武力。最后泥马宣布哈利路亚山属于悬空违章建筑,多年来占道经营还偷税漏税,羞得他们集体投银河自尽……
我轰然睡去,这次是真的睡去。
到地方已深夜10点,只我和菜刀妹上楼。高姐懂事地说,老外婆年纪大,半夜突然出现7个人,怕惊着她。
敲门。门不开。隐约听到有人在门后。
何无畏历来谨慎。我专门在猫眼前站定,好让里面的人看清楚。
我使劲喊:何无畏快开门。
老外婆在里面嚷嚷:何无畏走了,早走了。
我心里发急,使劲敲:我们是丁香街的人,约好来接他。
老外婆:丁香街的人怎么又来了。
丁香街,又来了……有情况。菜刀妹刷一下子摸出腰间的刀,我也紧张地四下看。
老外婆在里面喊:人走了,你们再敲我就报警了。
我心里发急,一脚踢开门了,大喊何无畏,你狗日的出来,不要骗我,老子不开玩笑的……老外婆目瞪呆地看着我,手里拿起的电话放下来。
菜刀妹风一样冲进来,到处翻箱倒柜看,连厕所都看,马桶盖都翻开,但真没有人。
老外婆看我们到处乱翻,态度反而好转:你们其实是便衣,通缉何无畏,哎呀,他又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幸好女儿跟他离了呀……
我心中奇怪,你怎会看出我们是公安。老外婆:我当然看得出来……这时她盯着我看:你是不是叫李可乐?我点头。
她开心地:你性子太急了,话都不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何无畏临走前有封信,说交给一个叫李可乐的人,也不说清楚,原来李可乐是个公安。
我打开信:
我走了,你们昨天打到外婆家电话找到我,都是我失职了。按规定,我要完全消失才对,不到时间截点,绝不出现!万一这是你们考验我的呢。就算不是考验,我本就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不能违背自己一向的原则,这可是一条街的大事,我何无畏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说过的话就该算数。另外,当初你们说过,任何人提前来接我,说任何话,都别信,现在的人太会装了,万一你们是合起来骗我的呢。当然,不是不相信你们,昨晚我想了一通宵,觉得必须坚持当初的承诺。还发过毒誓,为了女儿不下地狱,我也不能毁约。不要再找我了,你们也找不到我的,我会在时间截点出现,主动跟你们联系。
我倒吸一凉气,拿给菜刀妹看,她愣了。老外婆担心地问信上写什么,是不是跟你们公安汇报情况?
我心中一动:还有谁来找过?她撇撇嘴:昨晚一男一女,也说是丁香街的,但我连屋都没让他们进。
我和菜刀妹悻悻下楼,去小区小招待所与他们会合。
包一头、肖咪咪大骂何无畏一根筋,昨天那么多丁香街的人电话里跟他说,还有他女儿,怎会合起来骗他。
菜刀妹说:又不是视频电话,除非他亲眼得见,他一根筋,但这也是他仗义的地方。
我心里很害怕,怕的不是一时找不到何无畏,而是老外婆说的来找过的那一男一女,我怕的倒是通缉他的公安,要是何无畏被公安抓到,那些证件怎么办。
高姐说肯定不是公安局的,她被抓过几次,有经验。对何无畏这种亡命之徒,公安怎可能只来两个人,只怕20个人都要出动。进屋不止是看,肯定搜查东西,刚才你俩敲门,老外婆坚决不开,还要报警,你踢开门她却不报了,等到你们连马桶都要翻一翻,她就直觉你们是公安了,也才敢把信交给你们,而不是那两个丁香街的。
菜刀妹说只能是唐听山派来的人,如果他拿到那包证件,只需等到第31天时,就赚上亿。大家忽然觉得以前还是低估了这包证件的价值和风险,早知道放在银行里。
我森然地说:丁香街又出内奸了。
他们愕然看着我。
我慢慢理着头绪:唐听山跟踪可以理解。可老外婆说,刚才话都没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请问,刚才我有给外婆家打过电话吗?他们摇头。
我环顾四周:昨天给何无畏打电话时,他女儿大声说出号码,我来拨的,现场有人记住号码,然后告诉唐听山了,这人,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肖咪咪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胸。包一头连摆着猪头,说不是他。高姐摆手说不出话。毕然已睡着了。钱小二正拿着DV在拍,赶紧把镜头对准我,他在赶制一个纪录片。
我盯着菜刀妹看。她啪地用刀背打了一下我的脑袋:想死啊,怀疑到我头上了。
我阴险地笑:现在我连自己都怀疑。
我觉得何无畏跑路了,是好事。要是他不跑路,那两个人来,就抓到他了。
所以这也可以回答绿眼睛一个疑问:藏证件,为什么不藏在一个银行保险柜里。要是藏在保险柜,这时候我们去取,唐听山肯定能获悉地点,又肯定重金串通银行职员,提前五分钟把证件取走了。甚至都不必那么麻烦,我们拎着证件出门,肯定被一帮人敲晕,或者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车撞飞。
别以为银行是最保险的,你以为中国人民银行,其实是中国人民很行。因为银行保险柜不动,人民却可以动。
绿眼睛眨巴着眼,说真神奇。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钱小二的DV有极微的电流声……在潮湿阴冷的招待所里,我对着镜头说着,帮钱小二录制着这部纪录片,绿眼睛答应帮钱小二想办法投资并制作播出,前提是他作为一个亲历者。
我说:大家知道,我们都是只有身份证,没有身份的;我们都是只有房产证,没有房产的。幸运的是,我们总能神奇的用自己的智慧,从这两证里,找回点自尊,这是全世界最有技术含量的自尊。
绿眼睛说: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
我叹气:身份证看上去是没什么用的,可丢了身份证,你不能证明你就是你自己。我曾去领二代身份证,照片上那个人居然是个胖子,我说我是个瘦子,而不是一个胖子,警官非说我吃了减肥药,或就是来冒领的。房产证,我们花了全世界最高的房价租了一间房,还只有70年,这个房产证其实是租房证,是较为长期的租房合同而已,谁也不能证明自己真正拥有一间房。
但是,它们却是有用的,因为我们的人,我们的房,都被两张纸注定着,人还在,房还在,纸却不在,就拿我们无奈,我们实行了一次正义的抵赖……
说完,我留下绿眼睛眨巴,找菜刀妹去了。
因为菜刀妹不见了。肖咪咪紧张地指指门外,说她一转角,就不见了。
我带着包一头冲出去,找了一圈儿。这家招待所就开在小区里,深夜无人,灯灰冷,寒风吹过,我们不禁打个寒噤。找了一大圈儿,忽见菜刀妹一人一刀低头走回来,看见我,愣愣地说:那些人,跑了。
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看,忽觉鼻子有股奇香。决定明天去趟何无畏前妻家。
清晨亟亟赶到何无畏前妻家,她没开门,隔着门说怎么又有人找他,离婚后,她从来没见着他。
下午赶回去,顺路找了何无畏现任女友家,她叼着烟说:老子早就跟他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