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冬天刚刚过去,北方的春天只有到了暮春时候才能看得见遍野勃勃的生机,远一点的山阴处依旧残存着积雪,有时候甚至看见野猫在雪地里奔跑。江会棕来的那天,天空异常的蔚蓝,阳光暖暖的铺洒在大地上,这是一个城市偏北的小县城,我从来没问过他是怎么找我,那天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我回头的时候就已经站在院子外的梧桐树下,我以后的记忆里再也抹不掉那天的情景,还未发芽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枝干裸露在阳光里,而他,如同梧桐一样站立在那里,阳光打在他脸上,任我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片耀眼的光芒。
我终于又重返校园,像任何一个一夜之间变成孤儿的孩子一样,我不再跟同学嬉戏打闹,变得沉默不爱说话,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江会棕每天会带吃的给我,由于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我不再跟他一起上学,午饭的时候我总是最后一个出现在食堂,后来他干脆也搬进了学校寝室里住,这样我的生活规律又开始回归正常化,他总是臭着脸喊我吃饭,臭着脸催我背书,后来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谈恋爱了,尽管当时同年级已经有很多情侣,但我们的事情也在课间被传的沸沸扬扬,他从来不理会这些,依然在晨读之前将早餐从窗子外递进来,那时候我以为我很难从父母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后来邹婉儿走进了我的生活里,他跟江会棕,是在那个非常阶段带我走出阴影、我一直不敢忘的人。
邹婉儿是个大大咧咧笑起来很“泼妇”的女孩子,父母离婚前我并没有寄宿学校,跟同班的同学并不是很亲近,邹婉儿住在我上铺,刚认识她时的印象就是她一头毛糙的自然卷头发,而我搬到学校住的时候他已经剪了一个男孩子的短发。就在江会棕送完早餐后班里同学就开始起哄,这时候我通常是窘迫的满脸通红的,这时候邹婉儿开始像个老师一样的站起来双手比这STOP的手势喊着:“嘿!你们瞎吵吵啥呢?”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我就主动开始跟她搭话,第一次我说谢谢时她摆摆手说别提了那算啥,就像很久以后我得知江会棕并没有把我当成女朋友时抱着她哭时一样。
再后来我跟江会棕每每逃晚自修时总会喊上她,那时候夜晚的操场上总会有几个逃了晚自修出来打球的人,我只是坐在边上看着篮球场上几个人奔跑追逐的身影,邹婉儿也跑进去凑热闹。春天已经过完了,风住尘香花已尽,夜幕下的操场树下铺着凋谢了的樱花,有时候飘来淡淡的余香,我突然想起婉儿也是个外表粗犷内心很柔软的女子,她的书本里总会夹着几朵干掉了的花或者银杏的叶子,而且保存的很好,上面标注着时间。顺手捡了几朵花藏在了校服宽大的口袋里,我想记住这一刻,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只有快乐的笑声和淡淡的花香。远处他们依旧带着篮球急速的跑着,我却把这样的夜晚全部刻进了心里,无论以后岁月如何变迁,我都将它珍藏。
立夏以后,我们的日子又繁忙起来,试卷与习题开始扑面而来,这一年开始文理分科了,我跟邹婉儿就这么分到两个班级,而江会棕却始终在之前的理科班。后来,学校的各大比赛开展,各种类型的赛场上开始出现沈影桐这个名字,无论是演讲比赛还是英语竞赛、数学竞赛。后来我得知这个女孩子是江会棕的同桌,她也是学校学生会的会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莫名紧张起来,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但是江会棕依然像往常一样来找我,给我送吃的,喊我背书。慢慢的我就淡忘了这件事。
夏末的时候江会棕的生日到了,他组织了一个小聚会,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对面见到沈影桐,当江会棕把我带到KTV的小包间时,沈影桐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看,然后夸张的告诉江会棕,“哇~你们好不配喔!”
当时的包间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我像被人迎面抽了一耳光一样,整个脸都烫了起来。江会棕说了声别闹就叫我坐下来,而沈影桐也大大方方去点歌了,我不知道在场的人是否都在看着我,这些人我认识的并不多,我只是默默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期待着邹婉儿快点过来。江会棕的朋友们为他订了生日蛋糕,几个男生开始喝啤酒,我对酒一度是厌恶的,它总让我想起我以前那个父亲酒后总会醉醺醺的揪着妈妈打,每次他回家我总是期待他身上没有那个恶心的酒的味道,这意味着我可以安心的去睡觉。事实上我的期待经常是落空的。“关穆啊,来喝一杯啊!你男朋友生日你能不表示一下”沈影桐突兀的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伸手摸到一杯泛着白色泡沫的黄色液体,一仰头喝完了一整杯,然后开始捂着嘴巴难受,那东西原来并不只是闻着恶心,我这么想。
“桐桐!关穆不喝酒!”此刻我没抬头,拿起空杯继续倒满一杯很快的干了它,微笑着对江会棕说了声生日快乐。这时候邹婉儿才到,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会棕突然加大了声音喊,别喝!我从自己起了雾气的眼睛里望过去,他的眼神里似乎有心疼。我以前跟他说过我讨厌酒,它让我想起痛苦的回忆,很欣慰他记得这句话。我依然微笑着放下杯子。
“我先走了”留下这句话给他我就拉上邹婉儿跑出那里,那天夜里风很大,我从没喝过酒,被风吹过以后晕乎乎的趴在邹婉儿肩头哭了,大概是我曾经的日子哭的太多了,如今即使难过也没太多泪水。
丝丝寒冷沁上心脾,我以为春天到了,一切都会复苏。事实上一切只不过是温暖的错觉,要不然现在的时节,为何漫天飘着白雪。邹婉儿没有问什么,如果她就这么一直不问,也许我就永远不会知道江会棕一直不愿意告诉我的秘密吧,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所有纠葛怨恨了吧。可惜没有如果。
我开始无比的怀念记忆里的冬天了,那时候有冷风,没有花开,但我身边一直是温暖的。
全省的作文大赛来了,语文老师挑选我去参赛,全校参赛人员名单公布的那一天,我迟迟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