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誉胆子不大吗?
清晨好春*光。
西山书院外的小山坳中,青树如龙,远山如黛。
金誉随手扯过一条抽芽的柳树枝,放在嘴边随意地嚼着。
转眼已入春,小月那家伙却留在京城王宅,时不时去会安伯府指点舞娘跳舞,竟然不回西山来——虽然,她是为了我才总出入会安伯府,虽然她为了我竟然学武,可她竟不关心我伤还没好。
金誉想着,皱皱眉。苍白的脸仍有些病态。
好几日没见她了。
“公子,来了!”
无聊地循声望去,蔚然和成风领着一队人走进了山坳。
二十个男童,齐齐整整排了两排。年少的五六岁的样子,年长些的也不过十一二岁。
“你俩挑的?”
金誉随性地蹲在山坳顶上,姿态很不雅。
蔚然和成风沉静地答是。
“暂且先养二十个吧。慢慢淘汰,甄选优秀的留下。”
漫不经心的语气。
“唉,穷得叮当响。”金誉呸地一声,把嘴里的柳树枝吐了出来。
成风呵呵笑了,“公子,我可是跟这些孤儿都许诺了,跟着公子,有肉吃。”
“都要吃肉……得,还是懒散不了了,我还是动动脑子再整点银两来。”
说着,金誉跳下山坳,慢慢踱着步子,从二十个男童面前,一个一个巡视过去。
有的直视金誉,眼光炯炯。
有的支撑不住,低下了头。
“话不多说,我就两个要求:忠心、出活儿!放心跟着我,前途大好!”
简单的话,掷地有声,激得众人豪气顿生。
蔚然豪气之余,更生出一丝欣慰来——公子开始组建自己的力量了,不会再任人宰割,不再疲于奔命!
“陆家庄都布置妥当了吧?”
听到金誉这句问话,蔚然一凛答道:“妥当了!”
伤重未愈之际,金誉置下了西山书院后的陆家庄子,虽然屋舍都年久失修,好在地方够大。今后,这些孤儿便养在陆家庄了。
“行了,去吧。”
望着蔚然和成风带着人走远。金誉扬起手,像是要触碰天空。
清晨的天空里,云片云丝婆娑。
是太阳初升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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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月终于回西山王家别院安顿时,已入四月了。
连月往返于西山与京城会安伯府之间,一路的山峰树林、街市屋舍,都已看得厌烦。
好在会安伯的语冰求鱼舞已编排完毕,会安伯说是要找时机进献给大明的皇帝。
这个就不关璧月的事儿了,毕竟师父只说让她参详参详。
师父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入春以来,山上冰雪消融,碧云寺旁的小溪流水竟越来越宽阔,暗流湍急,站在当中一不留神就会被水浪冲跑。
因此,观涛便经常让璧月站在溪水中央观想口诀,练定力。
咯咯咯——
牙齿打颤的声音。
谁说春寒不料峭?站在溪水中的璧月却是冷得要命——对于长年生活在暖热的勐卯果占壁的傣家女子来说,站在这样冰冷的溪水中,实在很不好过。
望着冻得面色发白的璧月,观涛心中有一丝不忍,可面上全然不显,定定地在溪边大石上打坐调息。
“右腿!”
一枚松果从观涛手中飘出。
看上去是飘,可璧月根本来不及躲闪,“啪”地一声,右腿被松果击中,璧月直直摔进溪水里。
噢!冷透了!
“小心你的脑袋!”
呛了一口溪水,“咚”地一声脑门又中了一记。
冷透了冷透了!太阳早些升到头顶吧!太阳啊太阳!
璧月不觉得苦痛,只是真心希望暖和起来。
可是,到太阳终于晒干了她的衣衫时,观涛已想出了别的新花样——
牛筋。
观涛帮璧月把牛筋绳绑在她腰间,又细细讲解了运转之法,教璧月如何借牛筋之力挥舞拉扯,在树林之间跳跃飞腾。
确实是练轻功的好法子。
可是——
“太快了!”
观涛话音刚落,璧月已“砰”地一声撞上了大树。
“前面是小溪。”
璧月刹不住力道掉进了小溪里。
“松手!松手!”
璧月直直扑进了观涛怀里,竟把观涛都给带倒,压在了地上。
溪水映出两人红扑扑的脸。
……
时光如水,日子过得飞快。
璧月也进步得飞快。
茅舍前的空地上、小溪边、树林间,灰色的身影倏忽而至、倏忽而隐,观涛的灰袍随风烈烈舞动。
青绫衫子、青绫裙子扬风展翅,璧月如一只轻妙的雀之灵,紧跟着灰色的身影飞跃在枝桠之间。
清风展开衣衫上的细裥。
淙淙溪流声中,时常响起观涛冷静的指令,可往往到后来,就凝成了爽朗的大笑,和着璧月婉转的轻笑。
调息打坐,纵上跃下,学轻功,练兵器,观涛想出了各种奇异的法子训练璧月,璧月也不断琢磨好吃的菜肴做给观涛尝鲜。不知不觉,两人都又长高了些。
这一日,待观涛从怀中取出了两个布包时,璧月已丝毫不感到惊异了。
“怎么用?”
只问怎么用。师父做事总是有道理的。
“绑在脚腕上。”
观涛将璧月提到溪边大石上坐下,俯身要帮她绑。
“我自己来!”
三下两除二绑好,璧月站起来走了几步,“挺沉的。”
“里面是铁砂。”观涛侧头打量了一下,“日日绑着,取下时自然感到身轻如燕了。”
“好法子!”
“嘿嘿。今日又有什么好吃的?”观涛眼里满是温温的笑意。
“我学做了扁食!”
扁食是汉家吃食,璧月也是第一次做。
饭桌前,待璧月坐定,观涛又神神秘秘地去厨房灶台前鼓捣了一阵,端出一盘奇异的菜来。
竟然是灰焐牛干巴丝!
璧月跳起来,兴奋得尖叫,“灰焐牛干巴丝!啊!竟然是灰焐牛干巴丝!我的最爱!”
灰焐牛干巴丝是傣家的美味。傣人吃牛肉,一般是煮牛肉坨、牛肉煮酸木瓜、火烤牛干巴、灰焐牛干巴丝等,都是傣人的独特吃法。
其中,璧月以往最爱这灰焐牛干巴丝。
做法倒也简单,用芭蕉叶将牛干巴条包起来,埋入有火的灶灰里面焐着,待其他饭菜都做好的时候取出,然后把烧焦的芭蕉叶打开,再把干巴条放入石碓里舂,加一点姜丝,舂得绒绒的。
吃的时候,可以蘸醋,也可以随手抓来吃。
“啊!竟然真的有芭蕉叶香味!”
等不及观涛将牛干巴舂绒,璧月已用手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师父竟然还知道放姜丝!”
“啊,多少年没吃过了!可想死我了!”
观涛只是笑,取来一个小木锤,慢慢把牛干吧舂成绒绒的细丝。
“你可真是我的好师父!”
璧月跳到观涛面前,抱起他的手臂摇晃,顺便把手上的肉屑都抹到了他衣袖上。
“哈哈!坐下吃吧!”
“嗯,我还真是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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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说说:云南的牛干巴……好吃……不过有点咸……^_^现在在云南街头貌似还有卖小锤干巴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