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月恼恨起来,站起身就叫人收拾东西回西山去,任这会安伯府再怎么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璧月又不是没住过,再好好得过勐卯果占璧的王宫?
想着就要迈步出院门,可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又走了几步,已明白过来。金誉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不愿意自己跟他一起受磨难,所以才想赶紧支走自己吧。
想到这里,璧月停住脚步,客气地问会安伯府的丫鬟翠影,“请问二公子住哪里呀?”
翠影一怔,怎地这表小姐前一刻还怒气冲冲地要走,这一刻又笑脸盈盈地问起二公子来。翠影不敢多想,忙答道:“住北斗院。”
“你带路,领我去探望下二公子,可好?”
璧月虽是一幅询问的语气,翠影却不敢真的作答,赶忙小步上前,说道:“表小姐请随我来!”
来到北斗院门前,小厮忙进去禀了,不一小会儿,金诺一脸不耐烦地迎了出来,“你有何事?”
璧月淡笑:“我小舅舅从湖广回来,带了些麻丝糖,我想着味道不错,特送来给表弟赏鉴赏鉴。”
金诺皱着眉,想赶璧月走,却见璧月一脸算计的样子,似乎就等着自己赶她走,于是忍了忍,身子一让,“请进来说话吧。”说着引着璧月一行人进了院门。
到堂中坐下,璧月开始跟金诺聊家常,天气太冷了扯上一大段,府上梅花好美说上一长篇,又大大讲论了一番会安伯英明神武、林夫人天仙美貌的话,全是璧月在说,丝毫不停歇,金诺也插不上嘴。
“哎呀,表弟,你真是难能可贵!”
璧月大发感叹,却说完这一句就停下了,看着金诺。金诺等了半天,璧月方才口若悬河,居然就此停下了,金诺不由一愣,等着她下文,她却不再说话了。
金诺忍不住要开口相问,璧月却突然伸手握*住他手掌,金诺本能地一挣,璧月没放手,却勾起食指抠了抠他手心,金诺不由愣住了。
璧月赶紧出声问道:“午饭前你娘对你说了什么?”
金诺脱口而出:“说我和金誉其中一人须娶了元阳侯小姐!”话说出口,金诺才反应过来,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恼怒,“你这是做什么!”
璧月犹在沉思中,见金诺生气,摆出一个轻柔的笑容,“我只是好奇而已。”说着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转身说道:“表弟呀,那麻丝糖我忘记带了,你下次来西山我招待你吃吧!记得一定要来哦!”
说着人已走远了。徒留金诺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远离了北斗院,璧月放慢了脚步。
这一招攻其不备的套话之法还是上一世阿哥教的,阿哥说,人在遇到出乎意料的状况时,往往会有刹那的精神恍惚,这刹那的恍惚中,人的意识几乎没有防备,往往可以套出最真的话。
今日一试,果然有些道理。
可林夫人竟然要金誉或者金诺娶了元阳侯小姐?璧月摇摇头,林夫人再狠毒,也不会让金诺娶一个痴儿,想来是想让金誉娶的,可为何金诺也一脸哀戚?
是了,自然要让金诺也信以为真,以为是两兄弟间择其一,便没有破绽,别人自然没有任何话说了。
只是,不知会安伯怎么看这件事,金誉还小,完全用不着这么早帮他定下一个痴儿。会安伯府到底是有什么把柄在元阳侯府手上呢?
璧月随意地走着,经过一处院门前,里面传来丝竹之声,便随口问了身后的翠影:“何来丝竹之声?”
“回表小姐,此处是漱芳苑,乐师舞伎们在此习艺。”
璧月想了想,迈步走了进去。
巍巍楼台中,空阔的堂中正有舞娘腰肢乱颤、水袖轻摆。璧月缓步走近,却见角落暗影里坐着个瘦削的身影,竟是会安伯。
林夫人说会安伯这几日有大事要忙,原来他的大事竟是躲在这里看舞娘跳舞?一时之间,璧月有些犹豫要不要再进去,会安伯却早一步发现了她,摇手招呼:“玉娘,来!”
璧月撇嘴一笑,“姨父竟在这里。”
会安伯满脸憔悴黯然,摇头深深叹口气,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给璧月,又意兴阑珊地负手坐下了。
璧月静静坐到了他下首。
丝竹绕耳,两人遥遥望着堂正中舞娘穿梭嬉舞,会安伯心事重重,并不说话,璧月也不出声。
不知坐了多久,丝竹声响暂弱,舞娘三三两两地走到一旁歇下了。
院门前突然传来些许嘈杂之声。
璧月转头见会安伯似乎全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丝毫没有留意到周遭变化,便自己站起身来走到了院门前。
只见一个管事带着五六个娇俏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个个声如流莺,身姿婀娜曼妙,璧月一看她们行路步伐,便知都是习舞之人。
其中一个红衫女子,年岁明显大很多,戴着面纱,虽然红色纱巾遮去了大半面容,可眼角眉梢却有种说不出的媚惑风韵,额间一点朱砂痣,如同蛇舞着的火焰。
璧月只觉得她眼熟极了。
“这些姑娘是……”璧月问道。
“回表小姐,这些是今日新买来的舞娘。”
璧月点点头,望着管事领着她们穿过庭院进了正堂,才慢慢踱回正堂角落。
会安伯还是呆坐着,璧月走近也只是略略抬了抬头,又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给璧月。
“姨父,方才我见着个舞娘,好美!”璧月慢慢坐下,“眼眉尤其生得美,额间还有一点朱砂痣,像火焰一样!”
“什么?”会安伯呆了呆。
“朱砂痣,像火焰一样。”
会安伯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举步匆匆向舞娘聚集处走去。
璧月慢慢站起身,踱步跟在会安伯身后。
只见会安伯翘首焦急地在舞娘中寻找,突然气息一定,不耐烦地几下拨开了站在前面的舞娘,径直上前抓住了红衫女子的手臂,语气激动地大叫:“爱莎!”
会安伯声音颤抖,“爱莎!是你吗?爱莎!”
红衫女子一脸惊诧,面纱落地,露出一张鹅蛋脸,虽满脸岁月沧桑,可还是说不尽的妩媚韵味。
“爱莎!你还活着!”会安伯声音哽咽,“爱莎……”
那红衫女子犹在梦中,伸出颤巍巍的手抚住了会安伯的脸庞,“金……广适……”忧媚的眼顿时水波凌凌,数不尽的哀伤,说不尽的痛凄。
“爱莎!爱莎!”会安伯泣不成声,一把将红衫女子搂进怀中,不住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爱莎!爱莎!”
爱莎伏在会安伯怀中,如同一只受伤的孤雁。
静默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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