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月心中不宁,一边埋头扒饭一边沉思,一时间也不再琢磨什么回去不回去的事了。
用过饭,下人撤去了碗碟,奉上茶水,待林夫人悠悠用过一盏茶,金誉出声道:“表妹和表弟外出已有一日,想来家中很是担心了,不如趁天色还早,早些启程回去,也方便赶路。”
璧月一愣,想了想说道:“我听外祖说,西山书院功课甚重,不知表哥有无什么疑难的,不如也随我们到西山盘桓几日,有什么学业上的难题也好向外祖请教。”
璧月说得坦然,仿佛就是礼尚往来地客套一般,我来你家住几日,你去我家住几日,也不出奇。
谁知林夫人和元阳侯夫人相视一笑,林夫人出声道:“大公子就不能随你去西山游玩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璧月心中一惊,“何事?”
林夫人娇笑一声,“自是喜事。”
璧月还想再套问,却听见元阳侯夫人身旁的侯小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奶妈凑上前去,拉起侯小姐的小手一瞧,顿时大惊失色,立即双膝着地,砰砰磕起头来,“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元阳侯夫人一看也是瞪圆了双眼。只见侯小姐两只小手的手掌乌黑一片,乌黑之间有一两点地方竟溃烂了,露出血肉来,似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
一个丫鬟忙跑出去请大夫。
元阳侯夫人转头厉声喝道:“说!”
奶妈颤声说道:“老奴不知这是何缘故,奴婢们都伺候得小心,小姐刚才还好好的!”
林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呜地一声哭开了,“莫不是表小姐?方才就只表小姐和表公子拿了拨浪鼓给侯小姐,其余再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璧月气息一沉,也不做声,白佑桦只缩在她身后,探出一对大眼睛。
“将那拨浪鼓拿上来。”元阳侯夫人声色严厉。
奶妈连忙爬起身去取了来,递上。
元阳侯夫人左右一望,对方才出声的那小丫鬟勾了勾手指,小丫鬟膝盖一软,几乎就要跪下了。元阳侯夫人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开口说:“你,过来!”
小丫鬟慢慢挪近,元阳侯夫人微微使了个颜色,奶妈上前一把扯过小丫鬟的手按在拨浪鼓上,直擦蹭得手掌泛红才放了她。
水漏声滴滴答答,屋里众人都在静静地注视着那小丫鬟。小丫鬟起初还不时殷殷望向林夫人,可几次注视,林夫人都面沉如水,声色不动,只好低头伏在地上,不再动作。
慢慢地,小丫鬟眉头开始皱起,抬起手掌一看,隐有乌黑,手心一点开始溃烂。
“这……这……啊,夫人,救我!救我!好疼!”小丫鬟开始嘶声哭泣。
林夫人抬了抬眼,身边的嬷嬷走过去一把拖起小丫鬟,出去了。哭喊声渐远。
“大夫来了!”
门帘打起,进来一个垂须老者。
老者检视一番,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小盒药膏递上,“想是小姐贪玩,碰了青箭虫的细绒,有些辣手腐蚀罢了,擦了药膏一两日便好了。”
众人都暗松口气。
“玉娘,你说说。”林夫人声调清冷。
“我和佑桦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侯小姐的事。”
奶妈将药膏细细涂了,侯小姐渐渐止住了哭声。元阳侯夫人冷哼一声,“没做什么?那是哪儿来的青箭虫?你们会安伯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林夫人眉头一挑,冲玉娘喝道:“还不道歉?!”又转头对元阳侯夫人娇声说道“郭姐姐,原是妹妹我照顾不周,小辈们张狂肆意,疏忽慢待了侯小姐,还望您大人大量,海涵海涵!”
元阳侯夫人只不做声,一脸不忿。
“玉娘,道歉!”林夫人又说了一遍。
“母亲!”金誉迈步而上,却被璧月一把拉住了,不待他再出声,璧月冲元阳侯夫人微微一福,“是晚辈贪玩过失了,求侯夫人原谅!”
元阳侯夫人轻轻整了整衣摆,对璧月的话不置可否。
“郭姐姐,咱们多年邻居了,旧时虽说往来疏淡了些,可如今既然走动起来了,妹妹府上做错了事,还望姐姐原谅则个。”林夫人倒是姿态放得极低。
“晚辈鲁莽,求侯夫人原谅!”璧月未起身,又说了一遍。
金誉眉头大皱。
林夫人又娇笑起来,语气乞怜,“郭姐姐……”
“唉,你啊!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今日之事定下来了,往后咱们日子还长着呢。”元阳侯夫人表情松动下来。
“是是是,自是来日方长!”林夫人似乎松了口气。
“晚辈定然好好反省自己”,璧月出声道:“侯府就在隔巷,晚辈伤了侯小姐也不敢擅自离去,否则实在是良心难安,只好再叨扰林姨母几日,在伯府静思己过,静候侯小姐痊愈。”说完,璧月淡淡看了金誉一眼,止住了他欲出口的话。
林夫人一顿,撇了撇嘴,“你若要留,我做长辈的也不好说什么,随你吧。”
金誉和璧月都默然垂目,白佑桦一噎,吃进去的梅花糕卡在喉咙里,大咳起来。两人赶紧上前递水的递水,拍背的拍背。
饭毕,林夫人陪着元阳侯夫人到丽芳苑赏梅去了,奶妈抱着侯小姐也一同去,璧月等人不必再作陪。璧月本想跟金誉说几句,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好先送了白佑桦,再转头回了芙蓉院。
“小姐,你为何要道歉?分明不关你事儿!”弄墨愤愤不平。
璧月并不作答。
“肯定又是那贱婢林夫人做的!”
“并不是她。”璧月轻声说道。
“不是她?”弄墨顿了顿,挠挠脑袋,“也对,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去把福智叫来。”
璧月把弄墨支开了,独自倚在窗边慢慢分析。林夫人对元阳侯夫人态度极是谄媚,并不像她的为人作风。
蓦然又想起观涛曾告诫自己,说会安伯府有什么事儿叫自己别搀和。
这样看来,会安伯府莫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元阳侯府手上?而元阳侯夫人想抓个小错,更占些上风,想是提出了什么条件要会安伯府答应。
璧月抿了抿嘴。是了,用饭前林夫人曾叫走了金誉和金诺,后来金誉的神色就分外淡然了些。只不知林夫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小姐,福智在院子里了。”
璧月站起身,来到院中,吩咐福智去问问金誉饭前时分林夫人跟他说了什么。
不过一顿饭功夫,福智回来说,金誉说什么事儿也没有,让璧月吃够梅花糕快回西山去!
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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