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开门,看着这三人,一律裤装,不是黑就是灰,死沉沉一片压过来。心说,来了。
“进来吧。”转身朝里走去。
三人跟着进去。
宋志泡了两杯茶放茶几上,说:“尝尝,正宗碧螺春,一千多元一斤的。”
诸葛朝一米使了个眼色。一米打了个腹稿,对宋志,要做到胸有成竹,一气呵成。
“别费神了,知道你们今天为啥来。”
一米刚想开口说的话,硬是被吞咽下去。
宋志稳坐在单人沙发上,与她们三人坐的三人沙发成九十度。他不看她们,眼望前面,架着二郎腿。
“你们三个脾气我知道,有事憋不住。”喝了口茶,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比我猜想的晚。”
那情形就像他在开会,底下一片寂静。
诸葛和梅眉朝着一米看,三人中只有一米能应付大场面。可是一米没动静,看不出她什么打算。
诸葛忍不住了。
“宋志,你别一上来就盛气凌人,倒好像我做错啥了。”
“我盛气凌人了吗?”宋志这才转过头来:“诸葛,你总是不好好说话。”中肯的语气像在教育下属。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我够好好说话了。你自己看看!”最恨宋志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诸葛甩出一沓手机话单,恨恨的想,给你个黑夜,看你还怎么打鸣。
宋志依然稳坐在沙发上,屁股都没抬,问:“还有吗?”
诸葛气得脸色发红,强忍住心里的愤怒,打开手机视频,仍在茶几上:“自己看!”
一米和梅眉没想到诸葛会留一手。俩人抓起手机看,清晰地看到宋志和单鸣在医院门口;翻下去,俩人一起走进“锦苑花园”。一共两段视频。
宋志依然不看。他慢慢站起来,对着一米和梅眉说:“你们跟我来,给你们看些东西。”
跟着宋志,来到二楼衣帽间。
宋志打开衣柜,指着其中一个:“这是我全部的衣服,结婚时买的,婚后没有买过一件。如果有新的,那是我开会发的。”
又指着其他的衣柜:“这一个是她自己的,剩下六个柜子全是空的。”
然后带着俩人回到楼下客厅。坐下,重新翘起二郎腿,这次身体对着她俩,说:“我就说一件事给你们听听。
“诸葛妹妹高考不理想,成绩差,让我动脑筋找一家三本的大学。我花了十万元,让她妹妹进了现在的学校。事情办完了,她妈妈一分没还我,问她,她说先欠着。我早就和诸葛说过,她娘家做事,早晚会毁了这个家。”
“可我妈妈没说不还呀。”
“可她说还了吗?欠人钱,哪怕还一分钱也是还,你妈一毛钱没还。”
宋志接着说:“如果我再说下去,你们都听不下去。”
一米、梅眉听得入神了。
“我的内衣内裤都是破洞。这事儿我只和你们两夫妻说过,我够给诸葛面子了。”
俩人惊讶地对望,孙友仁和林晓没提过这茬呀。
“别说了!我妈毕竟是我妈,我怎么办!”诸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哭泣声:“你说了这么多,我已经没面子了。话这么绝,你想干嘛?离婚吗?”
“如果你想离,我不反对。”
话语一出,三人震惊。
宋志清楚,对一米,他不敢得罪,她爸还在位,即使退休,老头根基牢,搞他这么个无背景小辈还是绰绰有余。
其次他知道一米这个人,养尊处优,独立强势,人脉关系强大。对这样的女人,他必须显出可怜无辜。但得有事实做依据,因为虚假蒙不了一米的火眼金星。
对诸葛却得准备两种手段。压一压,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震一震,让她做事不能肆无忌惮。等到关键时刻再给她一点台阶下,这个台阶现在不能给。
从诸葛家出来,三人谁都不说话。坐在小区公共椅子上,看着小孩嬉笑玩耍。阳光很暖,冬末的最后一缕寒气却还停留在空气里。
“我怎么不暖和。”梅眉说。
“我冷暖两不知。”一米说。
“我冷,呜呜--”诸葛哭起来。
这次两人都不安慰她,任由她哭着,
梅眉自语,本以为给他个下马威,哪想……宋志能爬到这个位置,难怪啊。
一米进诸葛家到现在,基本没说话。她自认为见多识广,看透人性。针对宋志的步骤早已经拟好,只等宋志往里跳。可他非但没给她们机会,还步步为阵。
宋志今天做得漂亮,先博取同情,再高压政策,让人不自觉被他牵着鼻子走。刚刚不多话,就是不想被动。另外,宋志说的,她没想到,也许他真的有苦衷。
“猪,宋志说的都是真的吗?”梅眉忍不住问诸葛,“不是说你,你怎么那样对待老公。”
“我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我自己都省吃俭用。公务员的工资发不了财,想钱多,肯定是去贪污。我不想他为了钱出事,不如省着点多攒些钱。”诸葛觉得很委屈,“再说,他比我还省。那些内裤,开始是我让他省着穿,后来我想仍,是他自己舍不得。”
“省成那样,穿破内裤的还有女人要,真行!”梅眉说。
“你让他穿破内裤,外面女人就帮他买ck,不离婚才怪。”一米说。
“离就离。”诸葛心想,还有儿子这个杀手锏,宋志不会连儿子都不要吧。
“别做蠢事。没看出是他的诡计吗?”一米了解诸葛,常常口出狂言而底气不足,“你这么一作,上他圈套。他真说离,你甘心?”
诸葛愣了,问:“他到底想离还是不离?”
一米确定诸葛就是猪投胎,愚钝到家。
像宋志这样的男人,万事俱备,只欠离婚。如果你作,索性离。不作,这次就算敲山震虎,他是进退自如。
这番分析触动了诸葛久未启动的大脑马达,想了想,说:“不离。”
一米说,不离就任由单鸣存在,或者坐以待毙,等着哪天她上位。
想到这,诸葛的心一阵紧缩,两只手攥紧、摊开、又攥紧,“那我将计就计。”拳头一敲大腿:“按一米说的,鸡争鹅斗看好戏。”
梅眉说,猪脑开窍,逼到这份。
一米说,总算涨了一毛钱智商。
“停留长智,逼的。”诸葛像对着自己说。
时间已经四点了,梅眉猛然想起来还有件事,问:“神秘的第三个任务呢?”
“算了,没心情,回家待命。”一米后悔没听孙友仁的话,婚姻的鞋子,外人怎知它的尺寸?
三人各自散去。
诸葛回去后,宋志悠闲地在欣赏老毛像章。他没有其他爱好,就是爱研究老毛。老毛的谋略研究透了,够他吃一辈子的了。
诸葛看着一堆像章,厌恨地说:“研究死人,早晚死翘翘。”
“不许对伟人无礼!”宋志慢悠悠地一一收拾起桌上的像章,“有知识没文化就是可怕。”
诸葛出其不备搞了个突击:“宋志,你既然啥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离婚,我成全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