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失求诸野,民心不死!
翌日清晨,宋尘拜别八大族老,带领五十名阿美族敢战男儿,连同骆月,离开**山脉,进入清水断崖,尘字营驻扎营地。
老族主虽经神农传承术,逆天改命,但寿元耗尽,已经连夜出殡,由于没有尸骨,只设了一个衣冠冢。
“荷叶藏金龟”山腹密室地势布防工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估计能如期完工,这让宋尘放心了不少。
说起来,宋尘与这支阿美族,也算是渊源极深,关系匪浅。他知道,这是老族主在报他之恩。接下来,这五十名敢战男儿,将成为他的亲兵,忠心不二。
至于骆月,老族主临终前,已与八大族老商议,决定阿美族从此,不尊巫道。骆月的大祭司神位,亦被废除。她自愿跟随宋尘,入了尘字营,当了首席女医官。
清水断崖,位于花莲县城北部,是清水山临太平洋西岸的一处断崖,前后绵亘达二十一公里,海拔在八百米以上,九十度直插浩瀚太平洋,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形势甚为险峻,是易守难攻的驻兵佳地!
断崖形状如鞘,绝壁万丈,气派雄伟,脚下更是白浪滔天,一望无涯。临崖远眺,碧波万顷,俯视则惊涛骇浪,夺人心魄!
宋尘与杨淸宗商议之后,决定将此地作为尘字营的驻扎营地,不仅仅是因为它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而且,每日豋崖远眺,还能锻炼兵士的胆魄与胸襟,是自然鬼斧神工的操兵之法!
“宋兄,雾峰林家、鹿港辜家、高雄陈家、板桥林家、基隆颜家,五大家族发来联名柬,邀你未时,去莲池潭文庙一叙。”
宋尘刚入参将主营,尘字营管事杨淸宗便赶来,手中拿着一张“开化纸”制的请柬,上面有台湾五大家族的联合署名。
“哦?”
宋尘有些惊奇,虽说近来尘字营声势日益浩大,但是尚未上过沙场斩敌,寸功未立。他不认为,这个时候,就能惊动五大家族,还让其联名来柬。
“为什么是莲池潭,而不是别的地方?”宋尘半躺在堂椅上,端详着手中的请柬,似自语,又似是在问杨淸宗。
众所周知,这“伴水荷香”莲池潭,源自高屏溪,位于半屏山之南,龟山之北,是高雄左营区面积最大的湖泊,为凤山八景之一,处在高雄陈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半个月前,宋尘在福军光明擂上,以五记崩拳,打死了陈家的护院总长,玄武境末期的雍虎。本以为一场暴风骤雨,顷刻即至。可没想到,连日来,高雄陈家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直至今天,才集全五大家族,联名向他发来了请柬。
“莲池潭文庙,地处半屏山之南,在高雄陈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宋兄你又打死了他们的护院总长雍虎,按理说,这是一场鸿门宴,不可轻去。”杨淸宗凝视着堂椅上的宋尘,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旋即,顿了顿,又道:“可这请柬是五大家族联合署名的,他们的势力联合起来,连封疆大吏,正二品的巡抚都要忌惮三分。尘字营又处在兴建之初,不能驳了这些人的面皮。”
宋尘听闻,心想,看来这莲池潭文庙之约,是非去不可了。
他双手撑木靠,从堂椅上一跃而起,拍了拍管事杨淸宗的肩膀,爽朗一笑,道:“管它是刀山火海,还是温柔软乡,咱们去走上一遭,看能怎样!”
说完,宋尘拉起杨淸宗,二人径直朝外走去。五大家族的马车还在营地外,不接到人,他们无法回去复命,只有熬等。
“不需要安排一下吗?要不,把那五十名阿美族新勇带上,他们个个都是敢战之士,骁勇非常。”虽说是五大家族联名相邀,可杨淸宗心中,仍是放心不下,怕万一,出现什么不测。
宋尘知他为人谨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更不会轻易犯险,当下把面色一舒,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满怀信心道:“昔日,关云长单刀赴会,刘铭传只骑探营,如今,我有你这个百卦军师相助,前路纵是龙潭虎穴,当可安稳进出。”
“这......”杨淸宗有些无语,托大壮胆,也能装得如此不动声色?
不过,对于这位宋参将的胆识与魄力,杨淸宗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就算是温候在世,武侯重生,怕也不过如此吧?
也是,宋尘平日间,虽然嘻里哈拉,没个正行。可一旦行起事来,绝对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领兵点将,也是威仪大荡,私下间,又不乏亲切和善,是个能统筹全局的将帅之才。
“宋兄,对于现今天下大局,你有何看法?满淸皇廷,是否还有可为之处?”
坐在台湾五大家族的马车上,颠簸于山道之间,杨淸宗终免不了书生胸怀,与宋尘探讨起九州大势来。
他心中一直有一种预感,觉得宋尘来历非凡,神秘诡测,像极了传言中的革命党人!
虽然平日间,这位宋参将,总以天青色长布裹头。但隐约间,仍能看出,他并无发辫!不属番民,也非捻军,这偌大天下,不剃发的,也只有激进的孙特殊时期命党了。
“华夏历史,悠悠五千载。神州方圆,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无垠土地,绝非哪一家之物。”宋尘望着马车帘外一闪而逝的山景,灰黑的眼眸,突然变得深邃无比。
他凝视着车外的山河,意味深长地道:“在我看来,满淸皇廷,就如同那唐宋元明一般,都是这浩淼历史烟波中的过客,终会消逝,唯有这普天下的万民,才能代代相传,绵延千世。”
杨淸宗听完,大震,宋尘的话,与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愿景,不谋而合。当即问道:“这么说,宋兄练兵报国,忠的不是他爱新觉罗一家,而是四万万普天下的子民?”
自从那日闹市初见,宋尘便已看出,这杨淸宗绝非等闲,不是寻常的儒士可以相比的,他口中念的是炎黄,心中装的是天下。所以,对于他,宋尘心中,是开诚布公的。
“忠于一家,终究只是个奴才;忠于天下黎民,忠于神州山河,才能成为伟才!”
宋尘神情坚定,凝视着杨淸宗,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我兄弟二人,要在这乱世之中,建一番雄功伟业,就要跳出以往帝国王朝的桎梏,而放眼天下黎民,只忠于神州山河!”
宋尘这一番时局大论,说到了杨淸宗心海深处,道出了许多他想言却不敢说的话,引起了他对于这天地的强烈共鸣。
杨淸宗心海大震,立身而起,单膝跪地,对着宋尘,拱手道:“宋兄心怀之广,实在是古今罕见!今后,淸宗愿与宋兄一起,放眼天下黎民,忠于神州百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兄弟!”
宋尘拉起他,两人击掌盟誓,相约不管未来时局,如何动荡,为万民,初心不改!
“酉时启程的篷车,将春秋双塔,移入薄雾。季节对诉,以颠簸,以流浪的感触,这是一段久久的沉寂,星天西移。湖山在脚上东转,竟牵动黑色的连峰如齿轮。啊,一轮古城垛,被旋为时间的驿站!”
莲池潭将近,文庙在望,四十二公顷碧波如境,宋尘望之,心境为之一舒,想起“浪子诗人”郑愁予于此地所作之新诗,不由得轻诵起来。
“这是词吗?”杨淸宗听完宋尘所诵之语,心中大为疑惑,古来诗词歌赋,格律者,全然没有如此这般。当下心中,不由得对宋尘更加敬佩起来。
“两位请,五位少爷正在庙殿相侯。”
下得马车,一个管家打扮装束的中年男子,疾奔而来,唯唯诺诺,领着宋尘、杨淸宗,朝文庙大殿而去。
“怎么都是些少爷,不是老头子?”宋尘与杨淸宗低语,微感诧异,但随即也能释然。凭尘字营现在的实力与影响,确实很难惊动五大家族的巨头。
看来,今日这莲池潭文庙之约,所谓的五大家族联名请柬,是年轻一代发起的。
只是不知,这请柬,是年轻一代的意思,还是得到了老一辈的授权,要来此相探虚实?
宋尘、杨淸宗二人走近,只见文庙两侧,二十余名大汉,分排而立,清一色的紫黑劲服,各背负着一把林明登中针枪,神情肃穆,杀气弥漫,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的意味。
宋尘观探,发现这些大汉,武道多在战武境之列,应该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家兵。
他摸了摸身上白色的二十一世纪产“碳化硼”特种防弹衣,突然望着杨淸宗,满脸疑惑,像是在问:不知道这早前时代的杂种火药,能否射穿他这件“神锋战士”的特种防护衣呢?
至于杨淸宗,虽然有些紧张,但也并未表现出任何的畏惧之色。临来前,宋尘给他穿上了一件特殊的藤甲,说是布依族的神物,一般的火药弹,根本射透不了。
走进文庙大殿,五把楠木交椅,一扇儿排开,五位服饰整洁、身着光鲜的年轻公子,端坐于上,斜觑着迈步而入的宋尘、杨淸宗二人,满脸鄙夷之色,似乎不屑一顾。
那是五大家族的年轻一代,他们身后,各站立一人。或浓眉大眼、健硕剽悍;或身形清瘦,气劲延绵;或印堂深陷,宝相庄严。
五人,皆是武道上的高手。
庙堂内的气氛,突兀间,急促地压抑起来,变得沉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