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紫英,并不知黛玉心中所想,一意想着远离水溶,并未顾及黛玉感受。只觉寒风刺骨,忙勒住缰绳,将披风解下,披在黛玉肩上。又忆起不曾用过早膳,料水溶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便搂着黛玉下马,将干粮解开与黛玉吃。
一时望着手中干粮,后悔不来,恼道,“我只想人人都似我一般,未曾想到黛玉乃是深闺女子,这样东西,岂可入腹。”
黛玉见紫英又恼又悔,倒觉好笑,嗔了紫英一眼,忙接过干粮,小口小口吃起来。
倘或是上一世,她断是不肯吃的。休说不吃,便也不肯与他一起狩猎。这样离经叛道之事,已是第二次了。倘或再有下一次,想到此,忙啐了自己一口,如此之事,如何还有第三次?真真是毫无羞耻之心了。
紫英望着黛玉,心中喜的不知怎样。又觉黛玉闲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若弱柳拂风,言谈举止又不似寻常大家闺秀。两眼只管瞧着黛玉,也并不言语。
黛玉被瞧的难为情,尴尬的不知怎样。待要提醒紫英,自己倒先把脸红了。
二人心思正自迥异,那边突闻马蹄之声,并循声望去,只见水溶驾马而来。见黛玉在此,忙勒住缰绳,下马将黛玉搂在怀内,横眉怒目瞪着紫英。
紫英不妨水溶突然到来,便有些恼恨,水溶又把黛玉搂在怀内,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又见水溶把他披在黛玉身上的披风解开,掷在他怀里,把自己披风披在黛玉身上。昨儿个被水溶推得差点跌跤之事还未与他算账,今儿又此般行为,积压之气难平,将披风丢在地上,怒冲冲往水溶冲去。
水溶不慌不忙替黛玉系好披风,上前和紫英扭打在一块。
黛玉宛自着急,忙喊道,“好哥哥,快住手罢。”
二人打的难舍难分,一意要分出高下来,这会岂有闲心顾及黛玉。
黛玉急的了不得,一时又无可解之法,独自垂泪不提。
且说宝玉等人,皆因狩猎之事,起个大早。去敲冯紫英房门,无人应声。水溶乃系王爷,宝玉不敢造次,便前往黛玉厢房。
恰逢小二经由此地,笑着说道,“公子可是找昨儿那小公子的?”
宝玉听他此言,便知有缘由的,忙道,“可瞧见过不曾。”
小二笑道,“一大早起,小公子便随昨儿那好汉一同狩猎去了。方才另一位公子命小的准备了干粮,亦追了上去。那公子的随从才来问我可瞧见了不曾,眼下公子复又如此。”顿了顿又道,“你倘或去追,他们走不多时,快马加鞭,亦可追上。”又把手一指,宝玉忙看过去,笑道,“有劳,便丢一定碎银子与小二。”小二喜的屁滚尿流,奉承拍马道,“公子未必用过早膳,小人且去为公子等人准备些干粮,自送到马厩。”
宝玉等听说,忙回房将弓弩一应物具拿出,又赶去马厩。待小二将干粮和水拿来,经小二指点,撒马去追。
蒋玉菡笑道,“冯大哥忒急了些。”
宝玉因不见黛玉,无心言笑,一意要快些寻到黛玉。
跑不多时,见前方隐约似有人影幌动,便赶马上前。
待定睛一看,只见水溶紫英扭打在一块,水溶的侍卫站在一旁,似要上前,又不敢的。又见黛玉站着垂泪。
蒋玉菡等人忙下马将打的昏天暗地的二人拉开。一时不妨,被冯紫英一拳垂在眼眶上。
柳湘莲见罢,忙把蒋玉菡扯开,一手挡住紫英,一手拉住水溶。如此,才将二人分开。
二人被柳湘莲分开,怒目相视,犹要厮打。宝玉忙拉住紫英,柳湘莲把水溶拉往一旁。
黛玉见二人脸上皆挂了些彩头。去安慰这个,只怕那一个生气。又怕二人一言不合打起来。正自为难,索性独自站着,一个也不安慰,倒省心些。
且说水溶一时冷静下来,见黛玉哭的双目红肿,后悔不来。此刻又踌躇不前,越发恼恨紫英。紫英同水溶一般所想,若不是众人在此,少不得又打上一场,方能解气。
众人好说歹说,二人才答应歇歇气。
一时跨上马背,独黛玉站着。水溶紫英皆伸出手来。黛玉好不为难,倘或和其中一人共骑,未免又闹出什么事来,索性视而不见,径直往宝玉行去。
宝玉欣喜若狂,忙下马将黛玉扶至马上,才跨上马背。
水溶见罢,心中不快,再不好言语。紫英不知其中缘故,黛玉不与水溶共骑,他便快活。
水溶瞧紫英面上似有得意之色,虽恼恨紫英,倒不至于拿身份压人。况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各凭本事,他尚不屑于这般做。便鞭子一挥,马飞一般疾驰而去。
冯紫英见水溶驾马离去,有意在黛玉面前表现一番,也撒马追去。
柳湘莲等人不甘示弱,便也追了上去。
说来好笑,溶紫二人相争,宝玉却坐收渔翁之利,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且说黛玉和宝玉共乘一骑,心里异常别扭,便一声不言语。
宝玉也不急着去追水溶等人,悠哉驾马前行,因黛玉一直不搭理他,便要趁此机会消除误会,忙笑道,“林妹妹。”
黛玉不理。
宝玉又道,“好妹妹。”
凭宝玉叫了几千几万声妹妹,黛玉只不搭理。
和宝玉共乘一骑,乃是无奈之举。何况上一世宝玉又何尝不是如此。况水溶紫英已走,黛玉心里担忧他们,便冷笑道,“赶着追上去罢,这里这样荒凉,倘或落单,总归不好。”
宝玉听得此言,只觉讪讪。不知黛玉待他为何这样冷漠。待要问个清楚,少不得又作罢。撇去初次见面惹恼了她不提,此外未曾得罪过黛玉,一点子小事,何至于恼这许久时间。心中不免有些想不通,不免滴出几滴伤心泪来。
黛玉见宝玉如此,虽恼恨他,毕竟打小一块长大,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待要怎样,却又过不了心中这道坎。正自沉默,只见柳湘莲驾马折返。
宝玉忙道,“可是怎样?何以去而又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