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宁愚就在城南宜安巷挑中了一间铺子。
铺面的位置虽有些偏陋,不过胜在格局不错,是个三层小楼,底间已经卖出去了,如今是一家小绣坊,招牌有些不起眼,宁愚站在门口瞅了半晌才认出来那块斑斑驳驳的牌子上写着“花间绣坊”。
绣坊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铺子里一共就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是她收留的小丫头,约莫十二三岁,唤作“小青”。
绣坊仅仅卖一些自己做的绣活儿,偶尔也帮人带卖一些。宁愚瞧了几次,觉得生意应该不怎么样,不过这与她要做的生意完全是不同的种类,参考价值不大。
底间外面隔道单独筑有木梯通往楼上。
二楼和三楼都还空着,二楼有一个稍大的敞厅,一个里间和一间小小的后厨,三楼有两个单独房间,刚好可以用来做寝房。对她一个人来说,买这样的两层楼似乎有些浪费,可这是屋主定好的规则,要买一起买,不能分开。
宁愚想想也表示理解,毕竟要上三楼还得经过二楼的里间,有谁愿意这样?于是她只好一起要了,心里琢磨着等以后有名气了,生意红火了说不定得雇几个人呢!
交了定金之后,宁愚心情轻松地回了客栈。
再过五日,便要将子殊少爷还给他的黑脸叔叔,到时候她就可以把客栈房间退了,收拾包袱去她自己的新地盘了。
当然,在这之前,她还得替她的心理诊所想个靠谱的名字。
至于开张之后的事,她心里已经理出个大概,这几天也不想再费脑子了,干脆在客栈养精蓄锐好了。
可宁愚没有想到的是,意外总是与她如此有缘。
一转眼,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黑脸叔叔在信里说好的日子,宁愚依照交代带着子殊少爷前往城门口等待。
可是一直等到天色渐黑,也没有等到有人来接子殊。
宁愚只以为对方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于是连着几天都去城门处等了,可仍旧没有看到那位黑脸叔叔,却在第四天下午接到一个小乞丐送过来的信笺,上面什么缘由都不说清楚,只说请她继续照顾子殊。
等了几天,就等来这么一个纸条,宁愚很有些郁闷。
可任她怎么询问,子殊少爷和他的哑巴跟班只是睁着无辜的漂亮眼睛看着她,一点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
宁愚在房里走来走去,踱了好几圈之后,终于狠了狠心,对子殊冷脸道:“不管怎样,我已经将你带到京都,是你那个黑脸叔叔不守诺言,弄这么个没头没脑的纸条,也不管我的意见,我也没有办法,咱们非亲非故,我这也算仁至义尽了,待我明日去找苏子厚借点银子,把你那一百两还给你,你们俩就自己去找你们那个神秘的黑脸老大吧!”
子殊和倪杨同时怔了一怔。
下一瞬,有一个身影霍然站起身。
不是子殊。
宁愚惊了一下,看着倪杨高大的身影走近。
这么久以来,除了他突然出现的那一天,她与他交流甚少,而他,大多数时候也不大愿意拿正眼瞧她。
可这会儿,他分明在盯着她看。
宁愚与他对视,觉得那双淡漠的眼睛此刻似乎透出一丝焦急。
可他焦急什么呢?
他不是子殊少爷的跟班吗?少爷还没发话呢,他站起来做甚么?
该不会……要揍她吧?
心思一转,宁愚立刻警惕地后退两步,梗着脖子睨着他:“你要做甚么?”
倪杨却不说话,事实上,他要是说话了,那才怪了。
可宁愚此刻却不考虑这些,只盯着他的眼睛,她觉得那双漆黑的眼睛更加可怕了,似乎不仅仅有焦急的情绪,还有一丝愤怒,剩下的便全是寒冷。
“别仗着你功夫高啊,我告诉你,我身手也是不错的!”宁愚继续昂着头,摆出一副毫不示弱的模样,可事实上她的眸光已经开始乱瞟,一不小心就瞟到了倪杨紧握的拳头,她立刻想到了先前在客栈被倪杨砸烂的那块门板。
难道那就是她的命运吗?
宁愚不自觉地抖了抖,一伸手示意倪杨止步。
“你先站住!”她冷着脸,高声一喝,随即便扯出一个别捏无比的笑容,“那个什么,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可倪杨哪里听她的话,他脚步虽然沉缓,却丝毫没有停顿,仍旧按照他的速度朝她挪动。殊不知,这种架势有多令人胆寒。
宁愚看着他那么大的块头,又低头瞅瞅自己这么个小身板,心里十分清楚真要打起来,她是一点便宜都捞不着的,无奈之下,她只好冲坐在那边独自看戏的子殊少爷喊话:“哎,你快让他停下,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谁料,子殊少爷悠悠然丢过来一句:“可是倪杨只能动手不动口。”
“你……”宁愚被噎得没了话,赶紧转过头,继续盯着步步紧逼的倪杨。
“停——”宁愚的忍受力到达了极限,她上前两步,伸手抵住倪杨精瘦的胸膛,抬眸直视他,“你给我停下!”
倪杨似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抵在他胸口的手掌。
那只手,很小,很白,皮肤细腻。
宁愚看他低头,很快缩回手,背到身后,闷闷地咳了一声,抬高声音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倪杨抬起眼眸,眸珠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庞。
子殊少爷终于发话了:“倪杨,坐下吧!”
倪杨很听话地转身回到桌旁,坐到子殊身边。
宁愚叹息了一声,也走过去,在子殊对面坐下。
“说吧!”宁愚看向子殊。
子殊小眉毛一动挑,朱红的小唇瓣动了动,几个字从他嘴巴里钻出来:“我们要跟着你。”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要说这个!
可是……可是凭什么啊?
“为什么?”宁愚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了口。
“黑脸叔叔说了,见到他之前,我不能离开你,倪杨也一样。”子殊仍然淡然自若,丝毫不顾宁愚已经要抓狂。
“可是你得给一个我必须留下你们的理由。留下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吧!”子殊偏过头,瞧了倪杨一眼,悠然自得地道:“他会烹食,而且味道极好。”
“什么?!”
宁愚的眼珠子瞬间瞪成了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