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煊看了楚峤一眼:“先不必行动,过两日子厚要见他,已约了我同去,待我会会他再说。”
“殿下要亲自去见他?”楚峤微微吃惊。
言煊哂笑道:“所以你该看到子厚对这位朋友的重视了,我也觉得惊奇。”
“可是,殿下……”楚峤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言煊打断了。
“就先如此,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楚峤依命退下了。
接下来的两日,宁愚基本上处于休养生息的状态,没有出门逛街,也没有去看看京都名迹,一来这里本就是故地,她还打算长住一段日子,没必要像个游客那般着急,二来先前在路上也同苏子厚约好了,早就定下了要一同游京都的计划,所以自然要等苏世子一起。
子殊和倪杨就不同了。自从宁愚指明了书肆的位置,子殊就再也不做小宅男了,这两日总是带着倪杨去元和大街那两家书肆蹲点,只有到了饭点才会回到客栈。
至于傅大小姐,她照常早出晚归,也不知道每日都去些什么地方,不过只要每天夜里看到她垂头丧气地回来,宁愚不用问也知道她找哥哥的事业依然没有任何起色。可每当宁愚关切地告诉她倘若有需要,自己也可以帮忙一起寻找时,傅月总是立即拒绝,宁愚只好作罢。
这日,正是宁愚与苏子厚约定的见面之日。
宁愚起得很早,岂料子殊和倪杨更早,她刚下了楼,就看见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跨出了客栈大门。再一转身,看见傅月也下了楼。
傅月简单地同宁愚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了。
先前宁愚教了她一点简单的易容术,她学得很上手,从客栈前堂走过,众人只觉得那是个年轻的小公子,丝毫看不出端倪。
一眨眼,自己就变成孤家寡人了,宁愚叹口气,随后便去太皓豆坊吃早饭去了。
吃完饭之后,宁愚便沿着元和大街往前走,目的地就是云鹤街的邀月茶楼。
巳时末,宁愚到了云鹤街。
邀月茶楼很有名,商业位置也不错,客人云集。
宁愚站在茶楼下面,随意看着四周行人,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望见苏子厚的身影。
苏子厚的性子,宁愚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他不是没有交代的人,应该不会随便放她鸽子。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宁愚这样猜测着,于是继续站在原处翘首以待。
又等了约莫半刻钟,仍然没有见到苏子厚,却等来一个陌生男子。
宁愚盯着眼前的年轻男人,这人一身灰衫,身材高大,脸庞方正,肤色偏黑,右手上有薄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苏子厚让你来的?”宁愚面色淡淡,语气也十分随意。
“是,请公子跟我走。”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宁愚站着没动,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就那样看着他。
那人也站着,仍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宁愚,半晌才问道:“公子是不相信吗?”
宁愚挑挑眉,淡淡一笑:“你看出来了?”
那人认真地点点头,黝黑的面庞绷紧了些,半晌又道:“要如何证明,公子才相信?”
“这似乎是阁下要考虑的问题吧?”宁愚脑袋歪了歪,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一双眼眸亮如灿星,“我没记错的话,定北侯在京都并没有宅邸,而子厚似乎也没有带随从进京吧?你说你是他的家仆?我看,你还是老实说了,你究竟是……谁的家仆?”
那人面色微微一变,黑黑的眉毛动了动,看着宁愚不说话。
被戳破了谎话,就装哑巴了?
宁愚腹中火气噌地上来了,一张清淡的面容立即冷了下来:“说吧,你们把苏子厚弄到哪儿去了?”
那人仍旧不说话,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什么。
半晌那人才道:“你误会了,苏世子现在很好,我正要带你去见他,他已经在前面的遥和楼等你了。”
“很好?”宁愚冷冷一笑,这人说这句话的样子虽然看不出撒谎的痕迹,但这至多只能表明这句话的内容不假,至于这个“很好”是怎么定义的,那可说不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眼前这人样子可疑,身份可疑,用心也可疑。
“以我对苏子厚的了解,倘若没出事的话,他必定会亲自来这里见我,而不是派一个家仆来,甚至,他出门玩乐,根本不会带着家仆!”宁愚面色更冷,“虽然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来骗我这个无名小卒,不过,你既然来了,还是去给你们家主子带句话吧,除非他带着苏子厚过来,否则,你们休想骗到我。”
宁愚话音一落,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一转身,就看到苏子厚跑过来。
“子厚!”宁愚一喜,赶紧迎上去,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没事吧?”
“没事啊!”苏子厚有些疑惑,“我能有什么事?”
宁愚诧异地转过头,那人却已经走过来,朝着苏子厚颔首行了一礼:“世子爷!”
苏子厚冲他点点头。
宁愚吃惊地问道:“他真是你的人?”
苏子厚摇摇头,笑道:“都是五哥客气,派了人接你,不过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你过来,就自己来了!”
“五……五哥?”宁愚还没反应过来,苏子厚已经拉过她,“我们快些走吧!”
一头雾水的宁愚被苏子厚拉进谣和楼,直接进了酒楼一个临窗厢间。
前脚跨进门,一抬眼,宁愚呆住了。
正靠窗栏的座位上,一人斜身坐着,一身杏白锦袍,轻衣绶带,不戴玉冠,乌玉长发半束于后,黑缎般随意泼在肩头,说不出的俊逸倜傥。
他正巧抬头,淡如静水的眸光飘过来。
那张脸,宁愚一点都不陌生。
一瞬间,眼前浮过在曲沃飞凰居那人半裸的身姿,还有昨日在清尘寺那个墨兰身影,以及隐在夕阳中的那张云遮雾罩的面庞。
这些影子一一重合,汇聚成一丈之外那人容色宁静的模样。
竟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天下怎会有这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