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院子,一直靠在爹爹怀里的颜碧瞳似乎有些记起了什么。
“呜呜……爹爹,你为什么要娶我娘子?”小东西只听得懂字面意思,当即就哭出来了,他还小,不懂嫁娶的意思,“我娘子,要和我一起玩的。”
“颜碧瞳。”
“呜呜……她要和我玩的。”看着暮涟和舒景离开,小东西不停的哭闹。
直到出了府邸,都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吵闹。
“舒景,燕公子……皇上,他到底怎么了?只是风寒吗?”看着舒景苍白的脸,暮涟有些担忧。
“的确只是风寒,但是,皇上他是有心病。”
“心病?”
“恩。所以,我才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你答应。”
“你说,我答应你。”
“今早太医已经施针将寒气从逼出龙体,此时仍旧昏睡没有醒过来,神智偶尔有些模糊,我像请您去帮我照顾一下他。”
“这个……”
“有问题吗?”
“没问题。但是,你不觉得,你去更好吗?”
“不,木莲,您听我说,但是请您别介意。因为,你和皇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有些相识,此时,若是故友相见,皇上见了你一定会高兴。若是他说了什么,您也别生气,就当是他说给那个人听的,好吗?”舒景声音有些哽咽,转过头,看着门外。
暮涟将丝绢递给舒景,叹息道,“要是燕公子听到你这番话,我想他应该能明白他此刻拥有多美好的东西。”
“谢谢。还有,若他要和你说话,您不要唤他为燕公子,或者皇上。那个人,唤他为子轩。”说着,舒景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低头掩面而泣,泪水沿着指缝滴落。
“我答应你。”暮涟蹲下身子,揽住舒景轻轻颤抖的肩。
等暮涟进了屋子的时候,那些候着的下人找就退了下去。
手里端着太医煎好的药,她站在桌子前,有些拘谨,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然而一想到舒景悲伤的面容,心里又是不忍。
端了一张凳子放在床头,她轻轻的坐下,这才看见床上的人,双眸紧闭,修长的睫毛毫无声息匍匐在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高挺的鼻翼下,薄唇紧抿,唇色泛白,还唯有一些带着血丝的裂痕。
太医说,昏睡了一晚,没有进一滴水,若在这样下去,恐怕会越来越糟。
但是,无论怎么,他就是没有睁开眼,即便的强行灌下去,他也未经一滴。
这个人,可是燕国的皇上,若他有什么不测,那整个燕国里面就要陷入混乱。来之前,舒景有告诉过一些事,燕子轩并为有子女,东宫太子仅四岁,乃先皇的遗子,而太妃精神抱恙,宫中此时尚无人管理,而朝中,虽然已无藩王,但是骊山之战期间,四大家族资历雄厚,野心勃勃,势力仍然在极力扩展,若真出了什么,朝中必然大乱。
这个人,可不能生病啊。暮涟瘪了瘪嘴,将手里的药吹了吹,然后低声唤道,“燕……子轩。”
“子轩……”额头突然疼了起来,穴位突突直跳,这个名字,还唤得有些别扭,然而,她话音刚落,便看见躺着的人睫毛闪了闪。
“子轩……”她试着又唤了唤,“子轩……”
床上的人果真有了反应,手指也轻轻动了起来,那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似乎在挣扎着要睁开眼,然而,却是不上力气,只是徒劳挣扎。
“子轩,先喝药,喝药之后便有力气了。”舒景说,首要的是要让他将药喝了。
勺子轻轻的放在他唇上,他配合的动了动唇,褐色的药汁却沿着他唇角溢了出来,不过,还是有少许被他艰难的吞了下去。
“再喝点。子轩。”她又喂了一勺,这次比刚才好一些,他喝下了一半。
“还有……”小心的擦去他唇角的药渍,她又喂了一勺。
“再来……”
“还有一点……”
“还有最后一点。”时间慢慢的过去,一碗药终于见底,而她也累出了一身汗。
等最后一勺药喂完的时候,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任务中算完成,打算离开,却听到了他虚弱的声音。
“木莲,是你么?”
暮涟身形顿了顿,回身做回原位,道,“是我,子轩。”她记得来之前舒景叮嘱的话,不管他说什么,都应着他。
“真的是你?”他睫毛颤抖了一下,然而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将手慢慢的探了出来,伸向她。
“是的。”病人为大,何况对方是当今天子,咬咬牙,她将他冰凉的手握在手心。
“是你啊,木莲。”燕子轩梦呓般的说道,手颤抖的将暮涟反握着,喃喃自语,“你终于是回来了。”
“恩。”她点点头。
“这些年,你好吗?”他唇角轻轻的勾起,露出一丝笑容,然而暮涟看来,却觉得苦涩。
“我很好。”
“呵呵……我们也很好呢。”他的声音多了一丝喜悦,然而他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你过得好,一切便都是好的。”
“是啊。”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么说,暮涟心里有些隐隐的酸涩。
“你瞧见院子里的槐树了吗?”
“恩,看见了。那花开的真好。”她由衷的说道。
“是啊,四年了,那花也开了也重新开了四次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变呢。”说着,他紧紧的握着她,冰凉的手心却奇怪的沁出了汗,“四年,你也终于回来了,那埋在树下的那杯酒,你还欠着我呢?”
“那等你好了之后,我还你一杯酒吧?”
“不。”他的声音突然有些乱,“就放在那里吧,不要还我了,一辈子都不要还了我。”
这样,她便欠他燕子轩一辈子,欠了他一个一辈子的承诺啊。
--------------女巫の猫-----------
PS:说实话,这对话,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