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很痛吗?”家南小心翼翼的问道。
黛儿微微摇头,实际上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咬着牙硬坚强地不吭声。
娇小玲珑的黛儿,坚强得让人心酸。
“家南。”
黛儿用微弱的声音唤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帮助文伯,不要被赶出府?他是因我受过,我不想刚进府就背负着罪孽。”
自己都被打成这样,还念叨着最下等的下人,善良的黛儿啊,怎么在大宅院的明争暗斗中生存呢?徽家南虽蹙眉,眼眸闪过一抹欣赏。
“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情况了,吟月跑去报信时,略微说了一下,我会安排的。”
其实徽家南是很奇怪的,徽府很久没有动家法了,何况只是聊天就被打成这样,是否有什么其他隐情?
一连几天徽家南一直呆在黛儿房中,寸步不离,药都是亲自过问,亲自喂,看着黛儿渐渐恢复气色,放安心。
这天徽家南铺里有急事,吩咐好丫鬟照顾黛儿,就离开了。
中午,家南乘着轿子正从商铺往家赶。
挑开轿窗帘正好瞧见一家很有些年头的古玩铺,想着给黛儿卖点礼物,便让小三唤停轿子,独自走进铺子。
小二一看是富家公子打扮,马上迎上“公子,快请楼上坐,我们掌柜马上过来。”
“好,让你们掌柜把你们铺里最稀罕的东西让本少爷过目。”
“好嘞,少爷稍后,先请品杯上好龙井茶。”小二热情的端过茶杯。
掌柜出现时手中已经托着盛满各种锦盒的托盘来到家南面前。
“公子一看就是有眼光之人,自然一般俗物进不得公子的眼睛,这都是些上好的精品,请公子过目。”
徽家南眼睛扫过一遍,一看都是上好的金银珠宝,蔑视的眼神瞄一了眼掌柜。
“我是看着贵店是间有那么点品味的老店,怎么都是这种俗不可耐的东西啊,如果没有什么稀罕之物,本少爷可要走了。”
掌柜的一看徽家南的神色,便知道眼前的公子不是一般的富贵,满脸肥肉堆在一起,笑说:“公子稍安勿躁,我马上拿一件稀罕物给公子过目,因为这个物件是寻有缘人的,得看公子是否是有缘之人。”
徽家南眼眉一挑,居然有物挑人的?
一个细长白色挑金织花贡缎装饰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只翠绿翡翠发簪,深幽的绿色没有一点杂质,发簪头部雕着一朵怒放的牡丹,承托着凤尾飞翘造型,凤头缀着三个无缝相扣小巧玉环。
整个发簪竟然是一块整玉直接雕刻出来,这样的工艺世间少有,更不用说翡翠成色也是最稀罕的。
家南不禁眼前一亮,“就它了,你差人到徽家取银子。”
掌柜一听,竟然是江南首富徽家,面前的想必是徽家少爷。
“慢着,想必贵公子就是徽家大少爷吧,这个翡翠发簪另外还有一个连亲带故的,公子要买一定要一起买,否则,本店不卖,就算卖了,会连累公子失去美满婚姻。”
“是吗?”家南更加好奇。
“徽公子请看,就是这个。”
掌柜拿出另一个方形同样布质的锦盒,打开看是一个与玉簪同质的貌似龙型腰饰玉佩。
“这个玉佩与发簪乃出自同一块翡翠制作而成,凤头与玉佩和在一起,是个龙凤图。而且,是源于千年前宫廷之物,传说是那朝皇宫中顶级贵人的定情之物,价格不菲还在其次,主要是它奇在它的传奇故事,所以传说这是一对不能分开的饰物。”
徽家南一听更加喜爱这对翡翠饰物,“好,就它们了,多少银子你差人去本府取就是。”
“徽公子,这对翡翠,必须要经过一天的天水沁泡,请高僧做法,才能授与人,证明它恢复清白,方可换主人,我明天送到寺庙中请天水,需要佩戴该物的人亲自到寺庙中亲取,方能得到真缘。”
“哈哈,好,好,这才是真正的稀罕之物。”
徽家南寻得如此宝物,心情大好。
一连躺了几天的黛儿想起身松松胫骨。
正好被进来的吟月看见,吓得赶快冲过来摁住黛儿,“少姨娘,您可不能下床,大少爷吩咐了,您必须卧床休息。”
黛儿见她慌张神色,忍不住笑了,“傻丫头,我都快沤得发霉了,再不动动,骨头都打结了。”
“少姨娘,少爷不让您起床嘛。”吟月见劝不动黛儿,急的要哭了。
“好了,我只是要活动下胫骨,又不会受伤,少爷不会怪你的。”
吟月见黛儿执意要起,也没有办法,赶忙取了套简单清淡颜色的衣裙过来,帮她穿上,头发只是梳顺,随意披散,并不挽发。
她搀扶着黛儿慢慢走出房门,在院子里的木凳上坐下。
黛儿住在徽家南集雅阁边上的一处独院,逸云阁。
极具江南风格的雅致两层小楼,院内靠院门处载满墨竹,小楼前竟然种了一片江南很稀罕的牡丹花,5月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满园牡丹怒放得贵气、灿烂。
徽家南真的为自己动了心思,他们在竹林的相见的场景,她喜欢的牡丹,在这院里都留下印迹。
可是,徽家南我们注定是要相互伤害的,黛儿原本闪烁着欣喜的双眸渐渐黯然。
点点清冷包围着自己,黛儿扬起头,微微眯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夹杂着花香、竹香,借此驱散心中的矛盾。
门口站了一个人,久久注视着黛儿。
她是倩柔的女儿?
徽志坚忍了很多天,直等到黛儿基本康复,就亟不可待的来到逸云阁。
他站在门口,被黛儿清丽优雅的身姿吸引了目光,她如玉雕的面容,尤其是一双灵异清澈的双眸,和倩柔的一模一样,难怪他第一次见她时,会如此震惊。
“老爷,您来了?”吟月正端着茶壶出来,见到院门的徽老爷,赶忙行了个礼。
黛儿睁开双眸,见到徽老爷,马上要起身行礼,他快步走了过来,伸手轻摁住黛儿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起来。
随后,坐在黛儿对面,看着她,真的好像,难道是上天听到我每晚对她的思念?让黛儿代替她来安慰自己?
“身体好些了吗?膏药用了吗?那个膏药抹了,不会留疤的。”
见她点头,表情依然清冷淡漠。
黛儿受不了他那关切的目光,便低垂着眼眸,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对,想了几千次这样的见面,应该责备他,唾弃他,可他那父亲般温暖的眼神,让自己心软。
“在徽家住的习惯吗?家南那小子从小太娇惯了,比较任性,如果他欺负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出气。”他从来没有对人如此忐忑,彷徨,他急于要知道那枚镯子的来历,可是就是开不了口,他害怕听到否定的答复,会让自己再次失落。
黛儿依然没有抬头,轻轻地回答:“谢谢老爷关心,黛儿一切都好。”
半响,徽志坚对吟月说:“你先下去吧,我要和少姨娘谈些事。”
吟月行个礼退了下去。
黛儿立刻坐正,她心里略微有些激动和害怕,她能想到徽志坚要问什么,但她害怕她会听到的任何事情。
“黛儿,徽老爷想问你些问题,你能老实的回答吗?”徽志坚克制着自己的激动,他怕吓着黛儿。
黛儿抬眸,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眸透着冷冷的目光。
徽志坚感受到一丝寒冷,心里微微的异样,“黛儿,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母亲出身贫寒,名字不足挂齿。”
她一脸冷清,没有一丝表情,她要等,等徽志坚自己忍不住说出来。
果然,徽志坚无法克制自己急切的心情,“你母亲叫倩柔对吗?”
“不,我母亲叫唐柔。”这是她母亲后来一直用的名字。
“不,一定是叫倩柔,你带的手镯里面刻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倩柔,另一个是、是、是。”徽志坚激动的说,说到最后,他看到黛儿如墨黑亮的剪瞳闪着一丝愤怒。
他略微一怔,顿了片刻,他不敢看黛儿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神和倩柔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丝温柔,多了一丝清冷。
黛儿略沉思,脱下手镯,递到徽志坚面前,徽志坚接过手镯,手竟略微颤抖着。
看到里面的四个字一霎那,整个人呆了片刻,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黛儿,“是的,你是倩柔的亲生女儿,她还在古镇?她一直就在我身边?她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她结婚了?她还有了孩子?她、她……”
徽志坚说得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自言自语,黛儿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是,让黛儿疑惑的是似乎徽老爷认为自己是她娘和别人的孩子,难道自己判断错了?自己不是徽志坚的孩子?如果是,他不可能在自己面前如此表演。
从徽志坚的神态可以看出母亲在他心目中是有地位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爱的,可是到底发生什么?
“爹,您来了?”
徽家南一回府,立刻赶到逸云阁。
见他爹和黛儿神情奇怪的对视着,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立在门口,非常不满。
一把搂过黛儿,亲密的看了眼怀里娇柔的人儿,柔声的问道:“不好好休息,跑到院里来,不听话的小东西。”
无比溺爱的语气,让黛儿面颊绯红,轻轻的要挣开家南的怀抱,但哪里挣得动,在徽志坚面前有些难为情。
而家南是故意要在父亲面前这样做,他讽刺的抬眸盯着父亲,见到父亲手里握着黛儿的玉镯,心里怒气顿起。
徽志坚见家南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赶忙把玉镯还给黛儿,非常不自然的对家南说:“家南,好好爱护黛儿,她是个好孩子。”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黛儿一眼,走了。
看着父亲依旧潇洒的背影,徽家南内心一酸,“他来干什么?”
黛儿抬眸看了看徽家南,一抹冷笑在嘴角扬起,“戏演完了,可以放开我了吗?我可不是柳沁梅。”
黛儿冷冷的语气,让徽家南猛然回神,徒然放开黛儿,紧蹙眉头,有一丝伤痛。
“演戏?我娶你回来为了演戏?你一直如此看我们关系的吗?”
“难道说你会怀疑你父亲和我有什么不清白吗?还是曾经的她让你今天情不自禁的有这样故意的行为?”
黛儿讽刺人从来不会吝啬用词。
徽家南简直就要被气疯了。
狠狠的说:“故意?演戏?不清白?你还真了解我。”
黛儿冷冷一笑,眼眸透出清澈凌冽。
“柳沁梅早上刚刚来过,向我炫耀了和你的青梅竹马,赶着称我为妹妹,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徽家南一愣,深深叹口气,“黛儿,我对你是真心的,很多事,你不明白,相信我可以吗?”
“凭什么?”
“凭我的真心,凭我对你的爱。”
“爱?新婚之夜,新郎去了丫鬟房间,第二天丫鬟收房,第三天青梅竹马打上门来,哈哈,你的爱可真多啊。”
黛儿就是要让徽家南觉得亏欠自己,句句针对,字字精确。
“好,好得很,你都记得很清楚,但是,你现在是我徽家南的女人,什么都别想。”
黛儿静静的看着他,对不起,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我们之间的距离。
“当你能实现你的承诺时,再对我说爱吧。”黛儿把哀伤深深压在眼底,用冷得不能再冷的语气说完,转身回房。
徽家南气的无言以对,他委屈,他真的是真心爱她,可到底怎么了?
入夜,黛儿静静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每天用使白玉清露膏,皮肤非常神奇的好的飞快,这几天的一幕幕一遍一遍地在黛儿脑海中越过,她想不明白的是,既然自己已经向徽老爷亮了身份,徽老爷只是更多的关心她,不断送了很多非常贵重的首饰、衣物等,如果她是徽老爷的女儿,徽老爷怎么还会让她作为少姨娘存在徽家?除非自己不是他的女儿,或者徽家南不是他的儿子。
突然,这个念头让黛儿吓了一跳,越想越乱,头痛得不行了,正要起身,一个身手矫健的黑影跃进窗户。
她心里一暖,知道是楚溟炫来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拥在温暖的怀抱里,楚溟炫含着痛,透着紧张,低沉的声音在黛儿耳边响起,“你这个倔丫头,为什么那么傻?”
黛儿叹了口气,“王爷,你都知道了?又让王爷担心了。”
“这些天,我每天都来,徽家南那小子天天守着,本王怕给你带来不好的声誉,只好眼睁睁看着你受那么重的伤,却无法解救你。”
黛儿在楚溟炫宽阔温暖的胸怀里找到一丝安慰,她孤身一人在这大宅院里,真的很疲惫,她往温暖的怀里钻了钻,用手环着强壮的腰,在这个怀抱里自己才觉得安全。
“黛儿,本王已经查出来是谁纵火了。”
楚溟炫略微犹豫,轻轻说,生怕吓着黛儿。
黛儿猛然抬眸,脱出怀抱,双手紧紧地握着楚溟炫的胳膊,焦急的说:“王爷?真的吗?”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从手中传来的感觉,和声音的判断,楚溟炫能感受到黛儿心里的颤栗。
他把黛儿柔夷轻轻掰开,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握着黛儿的一双柔软温暖的小手,“黛儿,你真确定要听吗?”
因为,事实是残酷的。
“王爷,不管是什么,黛儿一定要知道。”
沉默良久,楚溟炫用手摸索着把黛儿扶到床边,两人坐下。
静静无声的夜,窗外的风夹杂着竹香飘进屋里。
“王爷,不要担心黛儿。”
黛儿知道楚溟炫是害怕自己难过,但是,她拿自己一生的幸福赌,就是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