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微微仰头看着飘飘徐徐落下的雪,低喃,“今天的雪下得早了些……”
我笑了笑,拉住他的衣摆,说,“回去了,回去了。”
忽然间的伤感,怎么会适合我们好不容易软化的气氛?
我笑着问他,你做过雪人吗?
他奇怪的摇摇头。
我一拍掌,说,“等雪下厚了,我就给你做个雪人。”
他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我就等着了。”
我点点头,很保证的拍拍胸,“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我家在北方,所以对雪并不陌生。
还记得下雪的时候,楼下的草坪上总会留下一块足够大的空地给我们这些或大或小的孩子堆雪人玩。
我爸很爱堆雪人,一到下雪比谁都还兴奋。叫嚷着打雪仗、堆雪人。
很理所当然的,他成了老老的孩子头,玩得比哪个孩子都还起劲。
他曾在堆好一个可爱得要命的雪人后,就地坐在地上,哈着热气对我说,“小艽,知道么?每片小雪花都是一个小精灵,它们在雪女王的带领下给灰色的冬天点缀漂亮的银装。”
“点缀?”
“是啊,点缀。”他揉揉我的发,笑着眯起眼,说,“白色铺展开来,把灰色隐藏了,漂漂亮亮的等待春天。”
“咯咯,爸爸喜欢冬天?”
“我喜欢雪哦。”
“不喜欢冬天?”
“顺带着。”
“啊?”
“啊什么啊啊?快收拾好回家吃饭。”他站起来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碎雪,拍了拍我红扑扑的脸颊,哈哈的笑起来,“小艽,你这个模样真象我堆的雪人……”
雪下得不大,但我和澈没必要为了什么意境啊、感觉呀,在雪中慢行。
找了家挂着喜庆红灯笼的酒家,吃着东西,说些不着边的话。
“万月楼”
听说是景州最大的酒楼。
三层小楼,一楼为平常人家进出,二楼为巨商富贾进出,三楼就是达官贵人进出了。
一层层标志着地位与等级。
把各自的身份都摆了出来,对着比自己弱的就投以鄙夷的眼神,对着比自己强的就投以羡慕的目光。
“你好像不太喜欢这里?”澈始终还是发现了我的别扭,虽说我们是坐在三楼。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下睥睨众人。
“……这种酒楼迟早都要跨。”我真诚实意的说。
“谁居然说这种话?”澈刚想笑,还没笑出来,就听见这么个年轻的声音。
我唬了一跳,连抬起头,见一个托着算盘,满脸不悦的漂亮少年走了过来。
澈笑笑,漂亮少年瞪了我一眼,坐在我对面。就不再理我,转过头看着澈说,“你现在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居然找了这么个没礼貌的女人。”
我“咳”了一声,差点被口水呛到。
被一个小P孩说成没礼貌的女人?到底是谁没礼貌啊?不听前因就直接独断!
澈也笑到不行,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俩还是互相认识认识吧。”
小P孩哼了一声。
我鼓起眼瞪着他,他会我就不会吗?
照样“哼”一声。
“没礼貌。”小P孩恶狠狠的瞪着我,我也瞪着他,瞪到眼睛发酸。
澈才开口,“算了,还是我替你俩介绍一下吧。”
“不需要!”我俩异口同声。
“小P孩。”我不屑的笑。
“臭女人!”他讥诮的笑。
我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就是掌柜吧?啧啧,自己的经营方式有问题还不许别人说了?”
“掌柜?”他怒极反笑,把算盘一啪啦砸在桌上,还是笑着,“我象掌柜?”
我上下打量一番。摇头,“不是……”
他得意一笑。我又加了一句,“一般掌柜都没你那么傻。”
“你!”他“蹭”的站起来,小脸气得通红。
澈出来打圆场了,“好了,两人都少说一句。对了,柳觉,你平时不是这样冲动的啊?今天怎么了?”
我正窃喜着,澈的话锋又转到了我的身上,“还有你,笑什么笑啊?笑就没你的事了吗?柳觉把一个酒家打理得这么有名,你以为只是你的一句话就能否定掉的吗?”
我“呃”了一声,没能说出话来。
小P孩听完澈对我指责,也没笑。只是冷冷的瞟了我一眼,充分表明了对我的鄙夷。
我摸了摸发簪,讪讪的笑。
想来也是,现在大众的封建思想本来就与受过现代的先进思想熏陶的我,根本就达不到什么共同的认识。
跟他们谈“平等”,无论男女老幼,贵富贫贱……众生平等,那还不把我当异类?
我只是穿到了一个处于危机的女子身上,没那个机会改造这些东西。
当然,我也没那个本事。
所以遇到这种事只能躲,装做不知道,装做不了解。
就像对于倾玉他们,我就装作不知道他们的痛、他们的苦、他们的伤心,他们的难过。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没有改天换地的本领,只能守着自己的小性命战战兢兢的装无辜,装有点小聪明,可以把别人的计划看穿看透,然后讥讽的笑。
其实,我很可恶,也很残忍,甚至可以说是卑劣。
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的随时危命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