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车队和大道边的大树影子叠在一起,人影交叉在其中。每辆车的车尾都站着一个人,他们封锁住了大道后面的草地,那是一块墓地。一个人站在一块墓碑前,手指扣着,在他的旁边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在静静的跪在草地上,眼里藏着泪水。
“又到了8月24号,轻语,如果你还在,估计都已经在学院里读书了呢。”他的手指触摸着墓碑上的碑文,更像是竭尽全力的去触摸那个人,明明知道的事,却骗着自己依旧行驶,这是傻,傻到无可救药。照片让他的手指颤巍的抖动,想去抚摸,可是人早已不在,手指最终从相片上滑过。他的手愤怒的砸向地面,低沉的嘶吼,“父亲疯了,大哥迷恋上唐家的女儿,不问家事,那些混蛋都已经准备着投奔其他三家!”
他旁边的女孩泣不成声,青青的草地慢慢变湿。他拼命的抱住女孩,爱怜的摸着她的长发,“轻红,你别哭啊,你每次哭我都很害怕,因为我不想哭啊。”柳青红抱得更紧,死死的贴住柳青的胸膛,哭声变成了痛苦的呜咽,柳青红的鼻子不断的抽着,柳青将眼擦过柳青红的肩膀,那里留下一片湿迹。“这一切都快结束了,我们回家,轻红,明天还有课,今天早点休息。”柳青扶起抽泣的柳青红,细心的扶着她,走出墓地,送进车里,目送着消失在尽头,柳青看着天,低喃着:“东域的天一定得改变。”
……
“柳家出了一个不可多得人才啊!”
那重和的影子里,人群慢慢密集,为首的一个人踏出,拍着掌,柳青皱眉,不悦的说道:“客套话就免了吧,我们只是互相利用。”
“很好,只要你不失约定,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有一个过分的要求。”柳青弹掉肩膀上的灰,微微的吹气,为首的那人绷紧了自己的眉毛,“只要不是太过分。”
“很简单,王非尘的命是我的。”
“看来你很爱你的姐姐。”
“行,那种人渣若不是因为计划,早就应该死了。”为首那人爽快的笑道,“成交!我只希望你的刀不要太快,把他误宰了。”柳青裂开嘴。
“看来王非尘很值钱,居然用他的命换谢东的命。”
“不。”柳青缓缓一顿,潮水喷涌在眼里。
“那种卑贱的人一文不值。”
老邓在警局里呆过很多年,多的他懒得去记年份,反正他只是个小警官,他要么忙着去抓人,要么忙着去放人。无数的人从这儿进来,然后出去,如同流水,一流就是好多年。他总是喜欢和自己的儿子吹嘘在警局里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这大慨是他这个不称职的老爸所做的为数不多自豪的事。老邓不悦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孩,还着赶快审问完,然后赶回去和家人吃饭。
他真的是个男孩,脸上的稚气和初中生相差无异,他拘谨的坐在板凳上,双腿并拢,做错事般低着头,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学生。
“这样的孩子,怎么就跑到网吧那种地方呢?”老邓无奈的叹口气,立马板着脸,犹如马面,敲敲桌子提醒对方抬头,“额,名字。”老邓转着笔,一只手按住记录表,深情肃穆。
“车誉。”
“年龄?”
“15岁。”他的声音变得更小。
老邓唏嘘不已,如果对方17岁左右,他还可以酌情闭一只眼,可是这年龄也太小了,这还是上初学的年龄,怎么就跑到那么乱的地方去呢,父母是怎么做的?
“职业?”
“游民。”
老邓眉头紧锁,沉了下去,抚了抚自己的茶色眼镜,“家里人没让你读书?”
“家?”他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那是在思考,却什么答案也没得到,只剩下审讯室的空调的冷气孤独回流。老邓突然心里猛地纠紧,好似一股白酒直通而下,老邓把笔狠狠一拍,“你知不知道网吧有多乱,那里什么人都有,贩毒的,嫖妓的,你年龄这么小,迟早学坏。难道你就准备这么浑噩下去,好好年纪,学什么不好,居然跑到哪儿去。你说你……”老邓对上对方的目光,那股酒劲却突然下去,慌乱不及,话语硬生生的吞回,再度握上笔,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察,而今天只不过是普通的巡查,只不过抓到了一个误入泥沼的小孩子,只需要简单的做个登记,然后叫家长领回家就得了。可是他的眼神是那么茫然,因为他没家了。
这真是个该死的夜晚!
老邓胡乱的收起表,把笔扔进抽屉里,手慌乱的从兜里拿出火机和烟,点燃,闷闷的抽了一口,摆了摆手,声音含糊不清,“你……回去。”
车誉起身,双手插进裤兜,踱步走出,穿过无人的长廊,走过大厅,推开冰冷的玻璃门,望了望天,一辆车安静的停在路边。车誉瞥眼瞅了瞅,慢步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猫着腰进去,关下车窗,手撑着车窗边,托着下巴,视野里的景物飞速流逝,然后一去不归……
“真没想到,我居然要在这个地方接你,我真是一个奶妈。”涂余砸吧嘴,笑的有些勉强。
“是奶爸。”
又是一阵无言……
涂余松开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斜靠在座椅上,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唉,我这么给你说,那个程笃死了。他是一只妖,真可悲,到最后,那群人都没看他一眼。”
“哦,我早就知道。”车誉回答的是那么干脆,这个答案他仿佛准备了许久,只需等待对方的提问,然后顺理成章的脱口而出。
涂余再度加踩油门,“外面风大,容易伤了眼睛,还是关了。”
“没事,我眼里进了点沙子,我吹一会儿。”
风声里,不知是谁梗咽,这么大的风声,是没有人听见。涂余咬牙踩下刹车,迅速打开车门,奔跑而出道:“我去买点……吃的。”
车窗慢慢的摇上,车内也越来越黑,车誉手指尖拨着风扇片,散散的笑出声。“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车誉想起了课上老师说过的那句话:“人啊,生来就是孤独的,可是偏偏有这么一个人总是会操蛋的让你觉得活着还有意义。”
车誉13岁进入学院,他是学院的学生,他被尊称一声:“车小先生。”
“孤傲的仿佛世上没人能理解,世人看他的目光都是敬畏,可不过就是一个13岁臭屁小孩,所谓的孤傲不过就是中二,妈的这种年纪就该去打打游戏,去和女孩子跳跳皮筋,装个屁啊!”这是某个老头看他的第一眼所说的话。自己倔犟的绷着嘴,抬头看着那个刀一样的老头,心里满是不屑。那个老头毫不在意像拎玩具般拎着自己,把自己扔进了一个怪物的巢穴,和他们比起来,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玩弹珠的小孩,灰头土脸。有一个国字脸的好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替自己搬好了读书用的桌椅,他叫程笃,4楼的一个学生,他的同桌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他的桌后是涂余,自己则是涂余的同桌,班外的挂号写着“肆楼一班”,那个老头是他们的历史进程老师,那里是他的家,唯一的一个家,曾近的家人抛弃了他,把他作为“宝贵”的研究对象献给了大臣阁。13岁那年,被一个老头拎进了学院,扔进了一个家,有一个很爱他的哥哥,生日那天会带自己去游乐园,陪自己打游戏,那个真正的家里,真的很温暖,真的……
可是……
“妖,妖,古妖……”
车誉手越握越紧,喘息声越发凝重,沉重的感觉汹涌袭来,如同背负了一座大山……
“小誉!”车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吼声震耳发聩,冷汗侵湿后背。“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没法控制,算什么?”涂余冷冷的喝到。
“这一次校外任务,没有学分。先生说谁拿了程笃的命,那就让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组织,无论挡在前面是鬼,还是……妖。”涂余手压着车誉,面目狰狞,像极了一头饿狼。涂余从后门拿出一个包,拉开拉链,“条形码那帮人说,这一次东方区的四大家族有些骚动,所以我们要潜伏进四大家的龙头——李家,而唐月的身份众所周知,所以不可能配合我们。”
“怎么潜伏?告诉他们我们是肆层楼的学生,想来这儿课外实训?”车誉撅着嘴。
涂余打开包,白色的小包,里面都是粉末状的东西,而这样的小包堆满了整个包。“毒粉,最为常见的毒品,而这样的分量足够一个人上天堂,也足够一个人在班房里蹲到牢底穿。”涂余笑了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吧,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