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羲之的目光虽然一直在不稳定的飘着,可是每次都会在一个人身上停留超过三秒,就这么来来回回。唐十三旁边坐着一个人——十七。
唐家的那一代人他们会毅然决然的舍去自己的名,单字唐,后接他们在唐家的天梯排名,那是属于他们独特的骄傲。而他叫唐十七,排名只有十七,但是唐十三却只能仰望他的背影,看着他起身,带着钦佩和崇敬。他的背影很高大,他的确很高。而他站起来的时候,然后低垂着眼,他……要开口了。
“鱼来了。”墨羲之悠悠的叹道。
“王惜月。”王非尘说的很慢。
墨羲之皱了一下眉,说道:“他是我们这次的目标,所以……”
“王惜。”王非尘这一次尾音有点冗长。
墨羲之不满的转过头,嘴嘟着,眉毛微微抖动。
“你手压着我的腿。”他指了指自己腿上的那只手,整个身体都往后倾斜着,似乎是很害怕。墨羲之不耐烦的收回手,微微恼怒地嘟囔了一句:“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唐十七看着周围依旧一副狐疑的人,他们在低声讨论着。唐十七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沉浸在刚才李家的那番话中,他刚才只是睡着了,没有任何的迟疑的和措辞准备,他锋利的开口道:“我们发现了一样东西。”他看向众人,那群人停下了讨论和猜疑,目光很是随意,他们的表情有些轻松,甚至说是戏谑,唐家人果然一代不如一代。
唐十七很满意所有人这样的态度,当然也预料到了。他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包。他长得真的很高,高到他可以俯视着那群人,他目光里带着蔑视,他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然后打开那个黑色小包,里面一支试管睡着了,里面流动着红黑色的液体,不断的有气泡冒出,清澈至倒映出唐十七狂热的面庞。
在那试管暴露在空气之中的一瞬间,周围的莫名变得躁动起来。众人动了动鼻子,那股味道很好闻,就像珍藏了几十年的佳肴被仆人意外的打翻在大厅之中,香气四散,他们眼开始逐渐变得猩红,每个人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贪婪的望着那支试管。
“苍蝇闻到了腐烂吗?”
“诸如所见,这是某种生物的血液,这是圣杯中的水。”唐十七摇了摇手中的试管,血液刹那奔腾,脱缰的野马,见血的豺狼,它是活的,它是暴戾的。
老头看着那只试管,风云变幻:“一切开始了呢。”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王非尘问道。
“嗯,妖血,他对先生的吸引力恰如大麻对于烟鬼。”墨羲之暗暗咬牙。
王非尘看着她,她的眼里有挣扎,也有迷恋。王非尘道:“对身体害处很大。”
“古代有个先生为了获得妖之力居然和一只妖做交易,他沐浴了妖血,将自己的阴阳眼给了那只妖。巨大的力量是有交换的。”
“可是你们依旧抵不住这个诱惑,即使自己已经处在常人不可达的高度,这就是先生?”王非尘的牙齿透着风。
墨羲之看着王非尘,“每个人都想要力量和权力,都应该拥有。特别是这群先生,本该是强大的人,可他们依旧活在恐惧之中。”
“你说这句话让我想起了老师。”
“很可笑?”
“只是太假,说这种词儿会让自己不习惯,这种秀才的酸臭味隔着两里的也能闻到。”王非尘砸吧自己的嘴。墨羲之收回自己的目光,又继续看着那根试管,眼睛慢慢低垂,说:“等青会结束。”
唐十七收回手中的试管,“在大家能保持理智之前,我要说完最后的话,各位是聪明人,这份血液很暴躁,说明这份血液很鲜,这是我们得到的。”唐十七看下老头,老头摆了摆手,示意唐十七退下,唐十七礼貌的作揖,施施然退下。老头咳嗽了一声:“多余的话我不想说,夜将至,各位请回吧。”老头再度摇了摇铃,众人集体作揖,悄然的退下,目光飘忽不定。
老头看着角落里面那个人,他一直在等,等着所有人离去,然后两个人把身子埋入了墙壁的黑影,在也看不见。
“老师。”年轻人作揖。
“你想说这个人根本不是墨家的人。”
“嗯,太安静了,安静的如同不存在。我示意唐十三,可是对方却是那一副做派,听闻墨家人向来骄傲无理,可是这一次看起来却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而且按照墨家的习性,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才会不远万里来到东域,在这里却变成了沉入湖底的石子,连波澜都未曾激起。学生愚以为那位青年只是学院的幌子。”
老头背负起手,说道:“闻之,你书读的太多了。”
“读的太多,就越容易愚昧!如果你还用那种书中知识去揣摩人,揣摩这个世界,那你就躺在床上看一辈子书。”
“学生……不解。”
“自己解!”老头愤然挥袖,大步离开。
“居然还用小孩子般愚蠢的思维去看待敌人。”老头停下脚步,望向王非尘消失的方向:“墨尘,掩饰也是暴露的一种方式,你已掩饰过深。”
墨羲之打开车后门,从后座拿出一跟黑色的棍子,扔给王非尘。
“你的墨刀。”
“你怎么知道这把刀的名字?”
“猜的。”
墨羲之对着车窗扎起马尾,随意丢出车钥匙。“车钥匙归你,接下来很简单,找到唐十七,拿到东西,然后逃走。”
“你居然相信把大象放进冰箱的三步原理。”王非尘嗤笑一声。
“我其实想把逃走这一条去掉的。”墨羲之转过身,看起来她不属于那种会讲笑话的女生。墨羲之看着王非尘,顿了顿:“你可以为钱亡命,我可以开出能买你命的价钱。”王非尘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手滑过方向盘,微微调了座椅,把刀搁置在身旁。“希望价钱很公道。”墨羲之颦笑,“你至少得先卖命。”王非尘踩下油门,黑色的车影在红灯下如鬼魅。
“他们行动了,那我也开始行动。”一个人蹲在刚才车子路边的街灯之上,睁开了自己的眼,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很平静,过了许久,对面好像在思考,那个人保持者蹲立的姿势,耐心的等着。终于传来一声叹息,就像天亮的那一声低吟。“去吧,如果失利,立马走掉,我们不想和墨家为敌。另外,如果有机会干掉其他两家的机会,不要放过。”
“你怎么知道唐十七在哪里?”
行车路线全部是墨羲之制定的,她没有任何的迟疑,仿佛这条线路她以行走多年,这是她放学回家的路。
“我知道。”墨羲之看着路边的装饰物,紧接着说道:“下个路口左转。”
王非尘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知道那其他的人也知道,你感兴趣的东西别人同样感兴趣,而唐十七也肯定知道。”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演,即使知道你还是得演下去。比如青会,东方区的四大家族,李,唐,柳,赵分割着这东方区。上面的人让他们以开青会的方式来维护东方区。”
“就是四个人即想要获得蛋糕的最大块,可是却绝对不会允许他人染指这块蛋糕。矛盾而又迷恋。”王非尘偏头说道。
“嗯,青会就是他们维护薄冰的方式,而且还有另一种方式……”墨羲之微笑着看向王非尘。王非尘手切向加速档,周围的景物瞬间模糊,这条游鱼在纷扰的车群里飞快的插入,然后离去。
“不想知道?”
“不用知道。”
“所以我们要安静的等,总是会有人忍不住的。”墨羲之的身体猛然抖动一下,王非尘踩下刹车,车堪堪停住在路边:“不用等了,已经有人动手了。”前方一道红光亮起,随后巨大的爆炸声如同滚滚洪尘席卷而来。王非尘摸向自己的腰间,那股突兀感依然存在,王非尘握住黑棍,抽出那把黑色的刀,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