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九在王家休息了三天,这三天里,她想了许多,也渐渐收拾好了心情,决定在这个世界生活走出第一步。
如今,她睡觉已经不再做梦,而且睡得极浅,很容易惊醒。
王家以前小小的富过,现在穷了,倒也有个大空壳,就是房子大,房间多。
王家原本的三间上房,中间一间作为待客的大厅及吃饭用,左边那一间是王安香的房间,右间那一间是李氏与她女儿王宝珍的房间,边上的耳房就是厨房,平时李宝德、王宝彤都是由王安香带着,这两个孩子便同王安香睡同一间屋。
为了冬日里可以少烧点柴,王家两兄弟便都住在了东厢,每人一间屋子,王安康则跟着王安寿同一个房间,一闲下来王安寿就会教他认字,但王安康性子极为跳脱,常常耐不下心来学,这让王安寿有时的脸色会很难看,而这时的王安康就会像蔫菜一般。
卫九是住了西厢的一间屋,李氏原来的房间因为卫九娘的死还有些血腥味未散尽不便住,于是李氏搬到了西厢另一间屋,本来李氏是想与卫九同一间屋晚上也可以帮着照看孩子,不过却看这两个孩子在卫九身边极为乖巧,不哭不闹的,便歇了这个心思。
卫九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男孩子是哥哥叫卫昫,女孩子叫卫珃。因为自己给自己编排的身世,这两个孩子以后能开口了,得叫自己为姑姑。
对于称呼,卫九并不是太在意。
而她对于王家的称呼,应是以她那“嫂子”来论,所以王家几兄弟就成了她的表兄弟,不过她觉得加个表字的称呼太长了,而且她也不习惯,于是就省了这个“表”字,王家人也是不太在意这些。倒是王家四儿子王安康爱叫她表姐、几个孩子则叫她姑姑,其余人则直接叫她小九。
这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隔壁的李氏便有了动静,依着前三日的习惯,那是起来做早饭的。李安香多半也在这个时候起来,帮着李氏做早饭。
等做完了早饭,天大概也有些发白了,王家的三个孩子多半是起来了,王家两兄弟基本上也就等着吃完饭,吃饭后准备去后山开垦。
陈家村不完全属于北方,也不完全属于南方,正处于南北交界处,生活习俗是南北结合。
王家的早饭基本上是豆腐脑、大盘咸菜,外加大烙饼。大烙饼是用最下等的白面与麦麸做的,没有馅料,吃起来有些硌口。豆腐脑是李氏自己磨做的,不甜不咸,有一股豆香味。咸菜也是李氏自己腌的,很咸很咸。
王安香吃完了早饭,便会带着二丫和王宝彤过来帮卫九看孩子。
王安香是个安静害羞内向的,卫九在这个家三天了,也没见有什么人来找她玩。平素在房间里就带着王宝彤在炕上玩抓绳游戏,或教王宝珍打络子,或者绣绣花样、纳纳鞋底,说是攒好几样就可以拿去换钱补贴家用。据说王安香出门的时候,多半和王安康一起去旁边的山脚摘花做成干花,放在屋里去异味,也放在荷包里随身带。
卫九告诉王家人她今年十二岁,但近三十的心理总是将王安香看成小孩,因此总带着怜惜,怜惜她小小年纪为家人着想的心情。
其实在王家住的几天,最令卫九感动的是这一家子虽然过得苦,但对珍爱彼此、体谅彼此。
卫珃忽然哭了起来,这两个孩子都是乖巧的,基本上不会无缘无故地哭,卫九算着时间,应该是饿了。
卫珃一哭,卫昫也哭了起来。
“应该是饿了。”王安香抬起头来,眼中是柔和的笑意。
王安香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得像月亮,还有两个小酒窝。
只是在她目光对上卫九时,又忙低下了头,“小九,我去厨房将热着的米汤拿来。”便匆匆下了炕。
两个孩子吃了后,又继续闭眼睡觉去了。
“姑姑,昫儿珃儿怎么还不长大啊,长大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对家里的两位小小、长得很相像的新成员,王宝珍很好奇,也很喜欢,她偷偷戳过他们的小脸,比剥了壳的熟鸡蛋还软还滑,她其实很想抱抱他们,可她力气不够,又不敢抱,她就想着他们快快长大,可以一起玩。
“会很快的。”王安香搂了搂王宝珍,这个小侄女都七岁了,但看着就像四五岁,实在是让人心疼。
坐在床上的王宝彤也一起拱了起来,冲进王安香怀里。
王安香摸着王宝彤那小身子,这孩子从小没了娘,家里条件不好,也是个可怜的。
那么同样是早产,又条件不好,卫昫和卫珃会不会也长得瘦瘦小小的?
想到这儿,她瞟了眼卫九,见她似乎在想些什么,或许她是想到和自己同样的问题,于是安慰道,“小九,吃些好的,孩子会长得很快的,你别太担心。”
话一出口,却又觉得不妥,如果王家能吃好,王宝珍又怎么会这么瘦弱?就连王安康也比同龄的孩子看上去瘦小。
卫九听到王安香的话,却是有些惊讶,因为王安香话很少,基本上不会主动挑起话题,这一次算第一回了,这个小姑娘心底敏感又细腻,或许也渴望着有可以说话的人吧。
卫九确实在想两个孩子营养问题,“村里有没有人养羊,能不能弄到羊奶呢?”
羊奶有膻味,价格应该比牛奶便宜,所以卫九提羊奶。
“羊奶味重,恐怕不好喝。”王安香道,“村口的陈老汉养了两头羊,应该有羊奶,我让嫂子去问问。”王安香是想,试试总是好的,万一两个孩子会喝,也能补充些营养。
说罢,王安香就急忙出去了,王宝珍便与王宝彤玩起了红绳,王宝彤还小,玩几下就没兴趣了。王宝彤是王安香带大的,对王宝香依赖的很,她四周瞧了瞧,估计是没见着王安香,嘴巴瘪了瘪,眼里湿润起来像是要哭。
王宝珍见妹妹要哭了,有些手足无措,脸倒是憋得通红,张了张嘴,却是不知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