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觉得他们很有趣吗？”易晓梦悄无声息地问了一句，“我倒觉得，他们这些人，很可怜。”
众人不语，慢悠悠地走着，突然，‘砰！啪’一个圆滚滚的球，从众人面前弹了出来，落在地上。
几个人的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君代非花先回过神来，沉声问：“你是……”
“你们不是想遇到一个有趣的家伙吗？”圆球突然说了话，让几个人措手不及。
“怎么如此表情？”圆球变回人形，是个老者，留着长长的白胡子，头顶个‘地中海’，也全是白色，如同被雪覆盖：“还是说我不有趣？”
“您是，哪位？”君代非花在心中笑了一下，真是个可爱的老头。
“本人，书中之仙人。其他人都叫我老书童。若是想叫随你们。”老人随手用法力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仔细的阅读起来，口中还念叨着：“你们几个凡人啊，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闯，不好好在人间待着，偏偏爱在神界瞎逛游。”
“噗——”幽婉罂没有控制住想笑的欲望，随后，又跟着几个憋不住的，“前辈，你真是有趣。”
“我若是不有趣，你们几个小娃娃可肯让我带你们找关于月神的书？”老书童笑了笑，看着几个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自己和这个天界中的所有人，最终只是这几个小娃娃的陪衬，因为，他们有可能可以重伤月神，虽然，杀不了月神……这倒罢了，自己已经在天上待得烦了，再继续下去当真无趣，可是，自己曾和其他几个老神仙一起测了测月神的命数，知道他虽然生来没有生命线，只是因着月亮的光辉才来到世上，但似乎这个世界暂时还真的没有能和月神抗衡的人，这几个凡人，似乎也不是月神命中的克星，只是，和那位克星有些缘分，还真是不清楚这些事情，老了，再想下去，连‘地中海’都没有了！在心中调侃了自己的头发一下，以此为慰藉，安慰一下自己，“呐呐，这本书是关于月神的，你们拿去即可，不过，我到要请你们记得帮我一个忙。”
“何事？请说。”君代非花接过书，收起来，认真地看着老书童，“如果可以达成，在下必定万死不辞。”
“哎哎，何必说得如此之重，只不过让你们帮我找本书。”老书童摆了摆手，“那本书可以控制人的生死，只要在那本书上写上想要让其死亡之人的名字和死法，那书就可以让这个某人以某种方法死。我不知是否被月神拿去，如若被他拿去，不比我多言，大家自知他会干何事，所以——”
“那本书是你的吗？……如果不是，何必在意？只消让书的主人知道即可。既然是你的，为何不好好保管，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一本书。”幽婉罂看着老书童，满眼的疑问。
“当初也是不知道那本书的重要之处，况且，小丫头，你当老书童我是个年轻力壮、精力无限的小伙子？可以看得了这么多书。”老书童看了看幽婉罂，眉清目秀的一个小丫头，到不让人讨厌，隐隐之中感觉，她的灵魂似乎有些奇怪，好像是被人定在这个身体上的，只怕这些人的法力也难以再维持太长时间，“小丫头，你可要保护好自己的灵魂，千万不要让别人窃了去，那只能让你身边的这位锦衣华服的男子心痛。”
幽婉罂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身边正有些紧张自己的司马炎，无奈的笑了笑，艰难的开口：“灵魂想要如何，我这个肉体，似乎管不了吧……”
“唉，这个小小子，你也是的，你爱这小丫头，却爱的这么淡，虽渗入你的生活，却无法让小丫头感觉到，也难怪丫头的灵魂会有去意。你若是可以让丫头的灵魂也迷上你，或许那个时候，你们才可相伴一生。而且，她骗你是因为她不想你伤心，何必如此耿耿于怀？”老书童看向司马炎，“你虽是皇上，却没有身边这小丫头灵秀。虽是万人之上，却终是得不到小丫头全部的身心。除非外力可以帮助小丫头，将她的灵魂封印在她的身体里，不然，你们就算肉体相爱，与无济于事。莫怪老书童我说的如此直白，你们现在认识到这一点，说不定日后还有幸福。”老书童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惋惜幽婉罂和司马炎之间的缘分浅薄。
但是，这一席话，倒是让站在幽婉罂身边的易晓梦心中一怔，这老书童的话，虽是给罂儿和司马炎说的，却让自己有了可以补偿他二人的一个目标、或者说一个方向。自己还是可以补偿他二人的，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君代非花看在眼里，心中默然，自己自然知道易晓梦心中所想，她只认为自己对不起幽婉罂和司马炎，想要为两个人做些什么，现在突然听到这个老仙人说两人可以白头偕老，心中自然是想尽己所能帮助他两人，但是，她又置自己于何地呢？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得了易晓梦的想法，至少现在他想不出来。
“唔……”老书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正不知想什么的易晓梦，“你这丫头倒也奇怪，心胸似乎放得很开，虽做过一些错事，但一直想办法补偿，可是，偶尔也注意一下自己。你身边这位男子可是对你心慕得很哪！而且，你补偿的也够了，更何况，他二人对那些事自不会放在心上，再者，你还是他们最重要的人之一。所以，该放手时，则放手，不然，会连累到下一世的。”
“你，你这老书童，到底在胡说什么啊？”易晓梦看了看老书童，不怒反笑，“我要如何做是我的事，你们谁都无权干涉，退一步讲，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何必想未来会如何？”
“嗯，如此也好。但愿你们下一世可以相伴。”老书童点了点头，微微有些欣赏这个执着而又理性的女子，对司马炎心慕，却一直放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虽然可以让少部分人猜出来，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并不求得他人的原谅，却努力地用自己的方法补偿他人。于是，不再多言，又转过头看看易小悠，这女子，看样子受到过月神带给她的阴影……就算自己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月神对人类施的咒，自己无法破解，所以，只能略带同情的看了看易小悠，无能为力，“孩子，你的命……恕老书童无法可想，不能帮你了。”
“为，为什么？”易小悠看着老书童，怔了怔。
“月神的诅咒，老书童解不了……不过，你可知道，当年之事和你身边的这个姑娘并无关系就好。”老书童摇了摇头，手一招，一把早已枯萎了的花束落到易晓梦的面前，“这才是当年，小丫头想要送给你的东西。”
“……姐姐，我早就知道了。”易小悠笑了笑，捧起枯萎的花，“谢谢老书童爷爷，不过，我刚刚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帮我。”
“……你们几个凡人，都是将来可以保护天女阁下，不被月神杀死的人啊，我自然要尽己所能，帮助你们，也算是间接帮了阁下吧……”老书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充满了伤感，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样啊。”易小悠点了点头，收好花，不再说话。
君代非花皱了皱眉，没有听老书童和易小悠的话，心里在暗暗思索，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易晓梦达成愿望了吧。也许，可以让她的心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那也是幸福的吧。
老书童又转过头看了看君代非花，这个男子虽有着显赫的家世和强大的法力，却一直是个默默奉献不求回报的人啊，这种人，通常比不过刚刚的那一男一女精彩，却也有着自己的生活，最后的成全能否让那个大一点的小丫头许给他自己的下一世呢？老书童看着君代非花，许久不说话，心中暗自奇怪，这个男子——
“好了好了，老前辈，我们要先看关于月神的资料了，毕竟这才是我们来天界所要做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给我们预言未来了吧。”幽婉罂打断了老书童的思考，抱歉的笑了笑，“一会儿，再给我们预言可好？”
——“只怕，你们没有那个机会了。”月神从门外走了进来，带着一股阴森森的风，“你说是吧？老、书、童？”
“你、你这逆贼，怎敢到这里来？！”老书童走到众人的前面，顿时怒火中烧的看着月神，“月神啊月神，你可知那本书有多重要？为何还要夺了去？你看看你害的如今的天界成了什么样子？！你当我不知道，那个一个个离去的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不过是被你用那本书下了咒，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不能为天帝分忧，只能让天帝看着他们的尸身伤心，所以，才一个个的离去。你，当真是好狠毒的心！原本我无意与你争执，如今你竟敢闯到这里，我倒是饶不过你了。看看是你厉害，还是你当年的师傅厉害！”
“……走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书，而且，我要杀人何必用什么咒术？你说的那些人只是寿命到了，不忍在天帝面前死，让天帝徒增伤感，仅此而已。”月神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老书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你，你，你如今还在狡辩？！你，你，你当真是气死我也！”老书童完全无视月神的警告，走上前，准备与月神过招，却没有想到，月神只一挥手就将他的元气大伤，一口血吐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知道自己命不多时，绝望般的闭上眼睛，没有想到，月神竟如此之强？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天界真的会在这个人的手上消失吗？不容多想，老书童转过头，努力平稳呼吸，对司马炎几人说：“你们几个小娃娃快点离开这里，如今这天界也不是太平去处，以后，若非找到那本书，断不可再来这里！”老书童手一挥，将司马炎几人传送回来时的地方。
“你这个老东西，当真是冥顽不化。”月神看了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老书童，平静的说，“不过，大概你会是第一个让天帝真真正正的看到尸体的人……你倒也忠心。”
“……我，真是，真是，真是瞎了眼，早知，天界会，会有今日，当初，就不应该带你回天界……只是，我尚且，尚且有一事不明，你，可否让我，明明白白的死去？”老书童盘着腿坐在地上，努力平定自己的呼吸，却发现力不从心，而且，眼睛也越来越涣散，耳朵也开始听不到声音，自己原来在这座华美的建筑里，总可以听到轻轻柔柔的雨声，那雨声一直陪着自己，现在却听不到了，真是有些可惜，不过，再仔细想想倒也是，虽然自己是神仙，命也注定终结在这个时候，何须再心生忿忿之意？如此想来，到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可怜了那一对——雨宫离和他所爱之人，竟被月神纠缠，致使他们无缘在一起，“为何，要带上，带上雨宫离？他，早，早就和，和这，这，些事，撇清，清了，关，关系，身，在局，局外，你，为何，又要，将他，将他……”老书童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他？”月神笑了笑，“只是好玩而已，他和我未来的克星可会是一对美眷，你也是知道的，而我，对这种爱情游戏最最热衷，所以，将他带在身边。”
“唉……师傅，为何不相信我呢？当年离和罂的事并非我所为啊……而且，我也一直爱着罂……”隐隐的，月神居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月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和感觉，似乎只是叹息老书童死的太快，没有听他说完，月神转身便走，直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走到老书童的面前，蹲下，将他迟迟未闭的双眼合上。看着老书童的尸体，自己眼中似乎有泪，似真似幻，让月神自己都愣了一下。
——此时的廉王朝，几个人坐在那间密室的地上，时间刚好在几个人离开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几个人仍是旧时的容颜，看样子，老书童在把他们送回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时间的问题。老书童……想着，易晓梦觉得自己眼圈有些泛红，便停止了思考。
“……我们回来了……”一声疲惫的女声，从幽婉罂的口中传来，感觉自己虽然去了天界没有多一会儿，却感到身心的疲惫，认识了沉稳又忠心的那两个神将——章稚舟和司马齐熏，孤寂又大权在握的天帝，和虽然只说了一会儿话，却给几个人的印象最好的、喜欢预言的老书童，最后一刻，他们虽然没有看到老书童是如何咽的气，却想到，月神一定不会那样就此罢休。老书童……
“我们，虽然很累，但是，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老书童的委托，我们一定要达成。替他完成最后的心愿。”君代非花淡淡的，却非常真切的说。
“嗯。还没完呢。虽然不知道月神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负了我们，负了我们所有人重要的人或物，所以，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让他偿还！”易小悠点点头，害得她和二姐一直不能很好的相处，害得自己一直无法放开那诅咒，这个叫月神的家伙，自己一定要让他偿还他欠自己的东西！这也是他该得的。
“嗯。”几个人认同的点点头。围坐在一起开始看那本有关月神的书。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书上只写了了寥寥几行字……
月神。
月下之神。
无人可比。
“这，这是什么意思？”易小悠看着这本厚厚的书，他们翻遍了整本书，只翻到了十个字。而且，对于他们想要找到的打败的月神的方法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连启示都没有。
其他几个人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苍白的盯着书上写的几个字。
“可恶！我要去找那个混蛋，凭什么他可以随随意意的毁了我的生活，如今我们却拿他没办法？！”易小悠想要离开密室，却被易晓梦和幽婉罂拦住，易小悠挣扎着说：“你们，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他理论，怎么可能有这种人？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呜呜……”易小悠挣脱着，哭着，无力的挣扎，自己，还可能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还有人肯将自己看作正常人吗？被施了那么狠毒的诅咒，还有人会珍惜自己吗？——除了这几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