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心带着竹韵慢悠悠的走着,腿都酸了,还没离开水廊,哎,她暗自叹气,谁让她们没有轿子?这时,水中的石潭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对竹韵说道:“这石潭倒挺有趣。”谁知竹韵听得此话,煞得一惊,顿时花容失了颜色,颤抖着声音道:“七、七小姐,我们快走吧。”说完拉着瑾心,匆匆离去,瑾心一脸茫然,府里的什么规矩,夸石潭漂亮也不行?
刚走到静心居外面,便听得刘氏泼妇骂街一样道:“你们这些个贱人,我白养活你们啦,叫你们打听大人去了哪个贱货的院子,你们打听不出来,包个粽子,米还是生的,都给我听好了,今天谁也不许用晚膳,要吃,就吃这些个生粽子,哼。”
“夫人,莫动气,当心身子。”是夏红的声音。瑾心知她今日是受了桂嬷嬷的气,把下人当出气筒发泄来了,于是大声喊道:“娘亲,我回来了。”她这一声喊的是娘亲,不是七娘,倒让刘氏怔了下,回转身来,看着她道:“你喊我什么?”
“娘亲。”瑾心迎着她的目光,大方的又叫了声。
刘氏眼中有丝柔情一闪而过,随即不屑道:“没良心的东西。”
“娘亲,宴席上君父让皇上急召进了宫,说有国事要忙,女儿估摸着,君父这两日都回不来了。”
“哦?”刘氏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道:“看来都白忙活了。”然后看着瑾心道:“对了,刚才你四娘来话,明儿个大光会来带你去祭拜你娘亲,别起晚了。”
“心儿知道了。”
等刘氏和夏红一走,为朱走过来,低声道:“七小姐,明儿个我给你准备些吃的,你带去祭拜你娘,走时,别忘了到膳房来拿下。”
“嗯。”瑾心点点头,感激的对为朱笑了一下。
晚上,瑾心刚要睡觉,刘氏却走进了她的闺房,而奇怪的是,她的身边并没有跟着夏红。
“娘亲,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瑾心诧异。
“这个,你明儿烧给六姐,算是七娘的一份心意。”刘氏拎着一叠黄钱,递给瑾心,一脸严肃的样子道:“别和别人说起这事,知道么?”
“是,娘亲。”刘氏放下黄钱,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扭头道:“心儿,明天在大光面前,可别乱说什么,七娘这是为你好。”说完,便离开了。
瑾心心中一阵感动,这七娘,似乎和想像中的不一样,看来自己这声“娘亲”是叫对了,关于聂氏的事情,自己会想办法,从她口中,套出更多。
翌日。
一早,大光便在静心居的大门口等着。静心居就夏红一个二等丫头,别的不说三等,就是四等都没有,他的眼里满是不屑,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瑾心全看在眼里,但还有事要求他,便也放下自己七小姐的身段,走过去,轻言细语道:“今日个要劳烦大管家了。”这一声大管家把大光叫得舒坦,面上立刻就有笑容,对着瑾心道:“七小姐抬举。”
大光早已准备好马车,瑾心让他稍等,在膳房拿过为朱准备好的膳食后,才起身,带着竹韵坐上马车。
“七小姐,坐好了,奴才这就把车了。”大光说完,马车缓缓启动,到底是二等奴才,这把车的技术要比国牛好很多,她还是头回坐这么稳的马车。
出了兰府,瑾心便偷偷掀开后车帘,想要记住去聂氏坟墓的路,怎耐她是个路痴,只转了两三个弯,便是连兰府的方位在哪都分不清了。无奈的放下车帘,坐在车里直叹气。
“七小姐,已经到了。”大光御好马车,过来扶竹韵和瑾心二人下车,下车后,才发现面前是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山,聂氏的坟墓孤零的在筑在这里,十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不外如是吧?
“娘亲!”瑾心想起聂氏对自己的好,不禁泪水直流,跪在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竹韵帮忙点上香竹,又拿出篮子里的膳食来祭拜,瑾心看着聂氏的墓碑,握紧小拳,心中暗道:“娘亲,你放心去吧,你若是他杀,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为你报仇!”
这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狂风,风急迷眼,吹熄了蜡烛,吹灭了香火,继而带起地上的枯叶盘旋而上,在瑾心的头上,转了一会,那些枯叶才落了下来,落下来的同时,风也骤然平息。
又拜了三拜,瑾心才欲起身离开,站起身后,突然发现这些枯叶,竟然拼成了一个“冤”字!她怕大光看见,故意用脚踢乱,边踢边道:“这些烂树叶,可别脏了娘亲的坟墓!”
“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就在这时,山下响起一个痛心疾首的呼叫声,瑾心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山下浩浩荡荡的人群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前面几个人都穿着喜服,沿路还吹着唢呐,一听就是喜庆的曲子,这不是谁家要嫁人吗?嫁人不是该高兴的事儿吗?怎么会有奇怪的哭声?
“大管家,山下是怎么回事呀?”瑾心装作一脸天真的问。
“七小姐,你不知道吗?今天是端午节,也是龙王爷的生日,为求风调雨顺,每年都会找一些未出嫁的少女们,嫁给龙王爷。”大光看着山下,表情淡然,似乎这没什么稀奇的。
瑾心则心下一惊,传说中的龙王娶亲,竟让自己撞见了?等等,嫁给龙王,不就是得要沉海?”
“大管家,这附近有海吗?”
“有啊,七小姐,就在山后面。”大光刚说完,瑾心一溜烟的便朝山下跑去,大光和竹韵一看坏了,赶忙跟在后面,追了过去,追了几步,一看马车,大光又跑了回来,对着竹韵道:“看好七小姐,我一会来海边找你们。”
“是,大光哥。”竹韵回头应了声,发现篮子还在墓前,于是又回来拿篮子,等他们再去追瑾心时,瑾心早已跑出好远,已经快到山脚下,和浩荡的人群会合了,竹韵边走边大叫道:“七小姐,等等我,等等我。”
瑾心气喘吁吁的赶到山下时,穿喜服的人已经走远,后面是一群无知的百姓,人人面上洋溢着喜气,边跑边互相说着,今年要嫁给龙王爷的小姐,是如何的美貌,龙王爷肯定喜欢,今年的大丰收,是肯定的了。
瑾心摇头,暗骂他们愚钝,落后,愚昧无知,边骂边朝前赶去,可是她毕竟才六岁的小孩,哪里挤得过大人?左穿右插的,又听得几个姑娘们在议论道:“想不到今年连四位皇子都出来祭龙王爷了。”
“可不是吗?皇子们个个帅气,要是能被他们看上,真是福气。”
“呸,你忘了还有个四皇子吗?病怏怏的,好像命不久矣。”
“就是就是,要嫁也要嫁前面三个皇子。”
“你们快别说了,再说又追不上他们了。”
声音渐渐走远,瑾心稀里糊涂的,怎么这不民间的陋习,是皇室的?
混在人群中,小小的她不用自己走,便被人流推向了前方。若有似无淡淡的传来少女的哭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的嘈杂喧嚣之中。
“啊哟。”瑾心一个不稳,被人推倒在地,眼见着就要发生踩踏悲剧的瞬间,一个温暖有力的手,及时将她拉出人群,待她反应过来,瞬间楞住,这不是那天偷自己香囊的大帅哥?哦,不是偷,是解救。
“谢谢。”瑾心对着恩人甜甜一笑。
“老四,你没事吧?”身后一个面容同样俊秀,但眉眼之间稍带邪气的华贵公子走来,拍着萧俊成的肩膀道。
说也奇怪,刚才还面容淡然的萧俊成,被来人这么一问,立即喘息起来,边喘边道:“谢二皇兄关心,我没,没事。”
“没事就好。”二皇兄萧俊逸看了下萧俊成,见并没有什么破绽之处,便翻身上马,道:“你身子骨打小就弱,跟着人群,要小心。”说完御马而去。瑾心心中狐疑,身子骨弱?刚才拉自己的力量,不知道有多大呢!
“你没事吧?”正想着,萧俊成抱起瑾心,问道。
“原来你是四皇子啊。”瑾心花痴的笑着,被这么帅的皇子抱着,感觉真是不一样啊。
萧俊成眉头微皱,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家人呢?”
“走散了。”
萧俊成摇头,将瑾心抱上马,然后自己再翻身上马,一次,两次才喘息着上了马,人群中响起一片嘘声,这四皇子,果真如传说中的病泱泱的。瑾心瞥见人群中,有不少姑娘摇头惋惜,为他这副好模样,再抬头看萧俊成,他一脸淡然,不为所动。
“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又一声恸哭声传来,瑾心坐在马上,循声望去,见人群中一对互相搀扶的老人,满脸悲痛,妇人更是半靠在身边男人的身上,似悲伤过度。
“这海里哪有龙王爷……”瑾心话还没说完,嘴便被萧俊成捂上了,他用只有她能到的声音道:“你不想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