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堂,北静太妃刚用过午膳,正要歇息,却见水溶走了进来。想起昨夜的事,太妃的脸色不由得淡了下来,见过礼后,太妃故意冷淡的道:“王儿,你如今大了,翅膀也硬了,连母妃也不放在眼里,竟敢阳奉阴违。”
水溶忙道:“孩儿不敢。”太妃道:“那昨夜你为何没去侧院。”水溶道:“母妃,孩儿就是想对母妃说这事,玉妃刚嫁进王府才半年,又不是不能生,母妃何必这样急着让孩儿收房呢。”太妃道:“你眼看成亲都四年了,可孩子连个影也不见,我能不急吗。”水溶轻轻的道:“母妃,四年你都等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相信孩儿,一定会让你抱上北静世子的。”
太妃不禁急道:“就冲玉妃那单薄的身子骨,你让我还得等多少年。”水溶脸色一端,有些动容的道:“母妃,玉妃身子虽然有些羸弱,但并不表示她不能传宗接代,何况孩儿已经请了吴太医来望诊。”见太妃没做声,水溶又道:“母妃,以前的事已经让孩儿伤透了心,好容易娶了玉妃,母妃求你体谅一下孩儿得来不易的心情吧。”
北静太妃叹了口气,道:“唉,儿大不由娘,王儿,母妃也不想让你为难,可你是北静王爷,于情于理,北府开枝散叶你都责无旁贷。”水溶道:“孩儿明白母妃的心思,若真有那么一天,孩儿就将王位让给沐弟,北静王府依然会代代传下去的。”
北静太妃一愣,随后道:“王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想气死母妃。”水溶忙道:“母妃息怒,孩儿只是想求母妃明白孩儿的心思。”看着有些憔悴的水溶,北静太妃叹道:“罢了,你的脾气母妃也知道,若再坚持下去,母妃也心疼,你看着办吧。母妃管不了那么多了。”
水溶欣喜的道:“谢母妃,母妃放心,孩儿一定让玉妃给您生一大群孙子。”太妃挥挥手道:“好了,去吧。”
回到玉苑,水溶见房里静悄悄的,听到动静,紫鹃走了出来,看到水溶刚要传报,却见水溶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退下,紫鹃忍住心中的喜悦,悄悄的回了房。
水溶轻轻的进了房,见黛玉正侧身朝里躺着,浓浓的秀发散在一边,一边的桌上放着几样小菜,水溶见饭菜丝毫未动,心里不禁一酸。
水溶情不自禁的上前扶住黛玉,柔声唤道:“玉儿。“但见黛玉的身子一颤,转过身来,惊喜的道:“静之。”不由自主的两滴清泪滑落了下来。
扶起黛玉,水溶紧紧地搂在怀里,轻声道:“真是个傻玉儿,明明知道自己心里看不开,为何昨夜还要将我拒之门外。”黛玉没有做声,静静地偎依在那里,任清泪一滴滴的滑下来。
水溶也没再做声,拥着黛玉,两人就那样坐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短短的一夜,在水溶和黛玉心里竟是那样的漫长,再见时都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水溶叹了一声道:“玉儿,难道此时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事,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有你陪着,我水溶再无所求。”
黛玉轻轻的抚着水溶胸前的绸衣,小声道:“静之,我明白你的心,我的身子也不好,你处处胜人一筹,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让太妃埋怨,让同僚取笑。那样,我的心里更不好受。”
水溶低声嗔道:“别胡说,谁说你身子不好,玉儿,别担心,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停了一下,水溶又道:“我已经让小春子约了宫里最好的吴太医,等过几天让她给你诊断一下。玉儿,你这么善良聪明,老天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了看桌上未动的饭菜,水溶道:“让雪雁做几个小菜,忙了一天了,也没好好坐下来,玉儿,你陪我用吧。”
一时,紫鹃和雪雁端着几样清淡的小菜进来放下后,雪雁兴奋地道:“砂锅里还有鲜鱼汤,我去端来。”
人还未到,一股香香的鲜味飘了进来,水溶笑着道:“真鲜,玉儿,今日的口福……”转头见黛玉皱着眉头,捂着胸口,水溶不由关切的道:“玉儿,你怎么了。”
黛玉没有做声,摇了摇头,随后用帕子掩住嘴,立起身子走出去,还未出门终忍不住,一弯腰吐了起来,水溶着急的过来扶住,对雪雁道:“去把王太医请来。”
黛玉摇了摇手,直起身子,紫鹃忙递上杯子,喝了一口水,黛玉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道:“静之,别兴师动众的,吐出来觉的好多了。”紫鹃边收拾便道:“吃的还没有吐得多,这又不是头一次了。”
水溶心疼的看着黛玉有些苍白的小脸,转头对雪雁道:“本王吩咐你去请太医,你没听到吗。”雪雁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扶着黛玉走进房来,见黛玉看着鱼汤直皱眉,水溶便让紫鹃端开,挑了几样爽口的小菜,两人边吃边说,不一会儿,雪雁领着王太医进来,因是王府的太医,黛玉也没有回避。
水溶道:“太医,好好给玉妃诊一下。”须眉有些泛白的王太医眯着眼睛,隔着帕子试了试黛玉的脉络,又问了紫鹃几句,便放下帕子,转身跪下对水溶道:“恭喜王爷,王妃是喜脉。”
水溶一愣,随后不相信似的道:“你再说一遍。”王太医道:“王妃脉象平稳清晰,的的确确是喜脉。”
水溶只觉得心跳忽的急了起来,转头去看黛玉,却见黛玉早已泪眼朦胧,水溶欣喜的大声道:“紫鹃,快给太医看赏。”紫鹃喜极而泣,连声应是,水溶又转身唤雪雁道:“雪雁,快去告诉太妃,就说玉妃有喜了。”
吩咐完毕,房里一下静了下来,水溶缓缓地走到床前,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激动,把黛玉拥在怀里,水溶有些哽咽的道:“玉儿,你听到了吗,你再也不用担心了,我就要做父王了。”
黛玉没有作声,任泪水肆意的流了下来,却觉得后颈一下清凉,微一思忖,方知是水溶的泪水,黛玉心里也顿时明白了水溶此时的心情,这些日子以来,水溶心里的负担又何时轻过自己呀。
北静王府的丽苑里,已是满眼狼籍,破碎的瓷器,翻倒的木椅处处都是,软榻上,北静王妃仰在那里,平日里雍容的脸上一片惨白,微闭着的双眸里清泪不断。
夜色渐渐的暗下来,月眉踩过凌乱的地面悄悄过来,低声道:“王妃,天已经黑了,要不要让她们收拾一下。”
王妃慢慢睁开双眼,扫了一下有些暗的屋子,缓缓的点了点头。月眉掌上灯,摇摇的灯光映着王妃惨白的面容,连月眉也不禁一惊,灯下的王妃眼眸红肿,玉颜憔悴,短短半天,王妃哪有昔日的神采。
小心的扶起王妃,月眉道:“王妃,先别着急,身子要紧。我让她们熬点东西来,日子还长着呢。”王妃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月眉,我们已是一败涂地,没有机会了。”
月眉上前道:“王妃,先不要伤心,婢子寻思了一下午,月荷不是……她又怎么会有喜呢。莫不是太医诊错了。”王妃忽的直起身来,道:“也是,我怎么没想到呢。会不会是月荷敷衍我们。”
月眉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赖婆子画押的纸柬还在我这里,谅她也不敢。”点点头,王妃又恢复了往常的精明,皱着眉头,俏丽的脸上阴晴不定。
玉苑里却是喜气洋洋,太妃欣喜之下,吩咐过来,让黛玉以后不用日日晨昏去请安了,只在玉苑里好好养着身子就行了,又专门指派了两个丫头过来服侍,倒让黛玉有些为难,玉苑的事本来不多,又哪能用得这么多人。
水溶静静地想了一下,对黛玉道:“玉儿,不如让月荷回南书房伺候,让她们两个留下。”黛玉歪着头,看着水溶,酸溜溜道:“静之,敢情刚把月荷收房,你就心疼了,舍不得使唤了。”
水溶苦笑着道:“你这个玉儿,让我说什么好。”附耳低声道:“昨夜里我可是在南书房里呆了一夜,侧院我根本没去。”看黛玉一双清澈的妙目盯着自己,水溶不由急道:“不相信去问小春子。”
黛玉低下头,道:“静之,我信你。可玉苑也真离不开月荷,外面的日常往来,她都打点的妥妥帖帖,雪雁虽是我带来的丫头,说实话,她真比不上月荷。”
水溶道:“玉儿,要不这样吧,紫鹃和雪雁以后只负责你的饮食起居,外面就让月荷带着她们。玉儿,你心思单纯,我是有些担心,紫鹃和雪雁是你带来的,自是不会有异心,月荷跟了我这么些日子,虽然尽心尽力,但眼看着人渐渐大了,心思也多了,再加上这几天的事,我怕她有别的心思,会对你不利,才想起让她回南书房。”
黛玉轻轻地道:“静之,你想多了,再说让月荷回南书房,太妃那里你也不好交代,我以后当心些就行了。”水溶叹道:“慢慢来,我一定让你舒舒心心的做我的北静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