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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南安王府里,一个满面风尘的兵士正把一块精致嶙峋的石头交给紫鹃,对黛玉道:“锋将军吩咐过了,这件物事一定要交给姑娘。”

黛玉接过看罢,感激的道:“请转告三哥,妹妹在这里谢过了,不想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他还记着,竟巴巴派人送来。”

兵士道:“将军还说了,如若姑娘在王府里受了委屈,千万要告诉他,他一定会为姑娘讨个公道的。”

南安太妃在旁笑着说:“这小子就会胡说,玉儿哪能受委屈呢。”黛玉也不禁莞尔,道:“请告诉三哥,我记下了,也请他多保重,有空回来看看。”

夜色越来越浓,但北静王府里却是张灯结彩,笑语喧哗,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王府的下人们忙的脚不沾地,生怕出现一丝疏漏。

和外面的喧闹不同,王府的丽苑内却静悄悄的,连房里的灯也像感触了房中人的忧闷,而闪烁不定。

丫鬟月眉悄悄走进来,递给北静王妃一小碗浓粥,劝道:“王妃,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吧,这是奴婢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北静王妃幽幽的望了一眼月眉,懒懒的说:“先放下吧,我一会儿想吃时再说。”

月眉心疼的看了看王妃,自从听到王爷赐婚的圣旨后,王妃的脸上就没再出现过笑容,昔日丰润的脸上如今憔悴了很多,美丽的杏目也失去了光彩。

月眉心里也不禁替王妃难过,轻轻掩上门,月眉转身想回耳房,抬头却见一身白衣的王爷踏进院门,月眉一时竟有些慌乱,行完礼后,慌张的跑进房里通报:“王妃,王爷来了。”

北静王妃听后不由一惊,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双手禁不住理了理云鬓,整了整衣衫,眼里透出掩不住的心慌和激动,透过打开的窗棱看去,只见王爷正站在院里,白衣如雪,一如自己初见时的丰神俊颜,温润如玉的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北静王妃静了静慌乱的心绪,慢慢上前迎接行礼,叫了声“王爷”。

两年多了,水溶看着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丽苑,也不禁轻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迎上来的王妃,轻轻摆了摆手,淡淡的道:“王妃这一段日子为本王的婚事费心了,水溶在这里谢过王妃的成全。”北静王妃酸酸的道:“这是臣妾该做的事,王爷不用如此。”

水溶望着依然雍容高贵的王妃,想起以前的事,温润的脸上不禁寒了下来,郑重的道:“本王今日来是有几句话想告诉王妃。”

顿了顿后,水溶继续说道:“如果王妃还稀罕‘北静王妃’这个虚名,本王也会如你所愿,但是本王警告你,若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你到时别怪水溶翻脸无情,新帐旧仇我会一起算的。”说完,长袖一甩,踏步而去,只剩下北静王妃呆呆的站在那里,泪水不知何时早已成串。

天还没亮,黛玉就被紫鹃叫了起来,一任丫鬟嬷嬷梳妆打扮,穿上红红的嫁衣,黛玉心里又忍不住的伤感,紫鹃劝道:“姑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要哭。”

黛玉轻声道:“我知道了,紫鹃,到了王府你和雪雁别离开我。”紫鹃道:“姑娘不用紧张,王爷待你那样,你还担心什么。”

黛玉幽幽的说:“王府规矩礼数繁多,下人也比府里体面,想起我就有些犹豫。”紫鹃劝道:“姑娘,不要想那么多了,你看你的眼圈又红了,今天是不能掉泪的。”说完,忙给黛玉匀上粉。

迎娶的喜轿已到府前,贾母等人正围着黛玉,喜娘来催,贾母道:“琏儿呢,快去找,让他把林丫头背上轿子。”

“老祖宗,还是我来背妹妹吧。”只见宝玉走了过来,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忧,贾母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众人忙让开了。

背起黛玉,宝玉的心里百感交集,一步步走出去,宝玉从没觉得自己的步子竟是这样的沉重,短短的一段路,宝玉竟觉得好像走了一生。

来到轿子前,宝玉低声哽咽道:“林妹妹,好好保重。”喜帕里的黛玉也低声答:“二哥哥放心。”

黛玉懵懵懂懂的告别了贾府,任大红花轿抬着来到北静王府,在喜娘的搀领下,黛玉缓缓的向正堂走去,红红的盖头遮住了身旁的视线,耳旁只听得熙熙攘攘的声音,黛玉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紧张无助的感觉,纤手忍不住去扶身旁的紫鹃。

来到前厅,喜娘递过大红的锦绸,黛玉伸手接过来,看到身下匆匆忙忙的脚步,耳旁吵吵嚷嚷的话语,黛玉握住红绸的手止不住的微颤起来,忽觉有一只大手握了过来,耳旁水溶轻轻的说:“别怕,我在这里。”黛玉心里一阵感动,虽然只是轻轻的一握,却让自己慌乱无助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黛玉放心的任红绸牵着一步一步走进去,复杂繁琐的仪式枯燥而又漫长,好容易待得送入喜房,黛玉已累得浑身酸软。水溶吩咐紫鹃好好照顾黛玉,自己则去了前厅招呼宾客。

看着离去的水溶,雪雁忍不住惊声道:“姑娘,那不是我们在老家遇见的那个公子吗。”黛玉轻轻的点点头,低声道:“别嚷了,我知道。”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洞房里的大红喜烛灿灿的亮着,紫鹃走过来道:“姑娘,先喝口茶吧。”黛玉低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紫鹃道:“掌灯时分,王爷快回来了。”黛玉抿了口茶,便放下了。

少顷,黛玉直了直酸痛的香颈,唤道:“紫鹃”。听紫鹃没有应声,心里有一些发慌,忍不住想掀起盖头看个究竟,却觉眼前一亮,盖头倏然被挑起,灯光下,水溶正含笑的望着自己,如玉的脸上微显红晕,深邃的眸子一片柔情,黛玉一时又羞得低下头。

终于熬完了喜娘诸多的礼仪,水溶对紫鹃道:“紫鹃,服侍玉妃把礼服珠冠换了吧,整整一天了,怎么受得了。”

紫鹃帮黛玉换下凤冠霞帔,黛玉顿觉轻松了不少,忍不住直了一下身子,水溶宠溺的看着,黛玉不觉羞得又低下头。

紫鹃正要出去,忽听水溶叫住她问:“除了你,还有谁服侍玉妃?”紫鹃道:“姑娘身边还有雪雁。”水溶道:“唤她进来。”

待得紫鹃和雪雁进来后,水溶正色的说道:“以后玉妃的一应起居饮食就由你们俩服侍,任何人也不得插手,所有的一切必须你俩亲手躬为,知道吗。”

两人齐声答应,水溶又继续说道:“除了太妃,无论谁送来的东西都放在厢房里,不得拿到玉妃的房里,若有差错,别怪本王无情,你们记下了。”见两人应下后,水溶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去把月荷唤来。”

一时,一个精巧爽利的丫鬟进来见礼,水溶道:“月荷,你来府里也多年了,府里的境况你都清楚,本王见你平日里做事利落尽心,才让你来服侍玉妃。记住,玉苑里所有的外事你必须亲自过问,若玉妃有什么差错,别说本王不念素日情面。”

月荷低声道:“王爷放心,奴婢一定尽力。”水溶道:“本王不想看到玉苑里有事。回去吧。”

水溶待月荷退出后,才回头见黛玉正幽幽的望着他,似水的双眸里面两滴清泪盈盈欲落。水溶心疼的走过去,柔声道:“玉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的,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要哭。”黛玉听的水溶如此称呼自己,羞得禁不住低下头,粉脸绯红。

水溶静静的看着灯下的黛玉,但见她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想起这些日子相思情苦,今日终于得偿心愿,喜悦欣喜不禁溢于言表,忍不住上前轻轻拉起黛玉,道:“玉儿,今日人月同圆,我们出去看看吧。”

扶着黛玉,两人缓缓来到院子里,但见一轮圆月高挂云天,地下月华如水,两人抬头望着明月,一时都默然无语。

黛玉不由偷偷地瞧着身边的水溶,只见月下的他身材英挺,温润的面孔比之初见时略显瘦削,但更添了几分刚毅,黛玉心里竟涌起丝丝心疼,忽见水溶转头笑着问:“你对你的夫君还满意吗?”

黛玉被瞧破心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里却忍不住轻声说:“王爷,你瘦了。”水溶听罢,心神激荡,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蕴含着黛玉心中的万千柔情,禁不住一下把黛玉拥入怀中,附耳说道:“为了你,再苦再累我也无怨无悔。玉儿,今生今世,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王妃。”伏在水溶宽阔的怀中,听着他坚定的心跳,黛玉还是忍不住,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静寂的王府丽苑内,月眉见王妃一杯接一杯的喝下桌上的清酒,忍不住劝道:“王妃,酒喝多了伤身子。”北静王妃惨然的笑道:“从来只听新人笑,哪有闻得旧人哭,你就让我痛痛快快的醉一次吧。”言罢,泪流满面。院外,同样的月华如水。

静寂的边关,一轮圆月散着清幽幽的光华,高高的石头山上,辰锋立在那里,英挺的身子在月下洒下一道浅浅的暗影,望着圆月,辰锋的心里不由想起那个如梦如诗的人儿,现在的她一定心满意足,和表哥有情人终成了眷属,想到这些,辰锋不禁叹了口气,又望了一眼茫茫的远处,辰锋转过身走了下去,一时,清脆的马蹄声踏破了山谷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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