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涵君从浪漫的梦中醒来时,已是巳时一刻,外面太阳洒着浓烈的金辉,照进窗中来,铺在地板上,若在地板上涂抹一层金粉。她怔忡一下,怪不得昨夜睡觉时,她感到有些冷,原来窗子没关。
她晃动一下脑袋,睡久了有些头晕,目光转移到内间门帘上,由串珠穿成的串珠微风中轻微摇晃着,忽然记得房中还有一个人来着,她伸了一个懒腰,慢悄悄地走下睡塌,走到门帘前,用手分开串珠帘,走进内室。
内室,紫金博山炉香烟弥漫,白悠悠的沉香,若多云时天上的云浪,翻滚时,一层一层的攀上屋顶,随之散开拢成烟云状。
陈涵君见床边躺着一滩东西,定目一看,便瞧见那一滩东西是李四小姐和棉被,只见李四小姐躺在棉被上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子,脸色苍白的显得楚楚可怜,如一只瘦弱的小绵羊。
陈涵君快步过去,将她扶到床上躺着,并用棉被盖好,她看着裹在棉被中瑟瑟发抖的人儿,问她:“你怎么会睡到了地上?”
李四小姐哆嗦着身子,并不回话,她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陈涵君摇了摇头,用手拭了拭她的额头,被吓了一跳,发烧了,睡了一夜,这丫头竟然发起烧来,她赶忙对着门口喊道:“筠意,快去请大夫过来。翠儿去打盆热水进来。”
一会儿,翠儿敲门,陈涵君说了声“进来!”站在门外的翠儿说:“小姐,门被拴住了。”
陈涵君纳闷,她昨天晚上明明没有将门从里面拴住,她疑惑地看着楚楚可怜的李四小姐,随后起身去开门,翠儿打了一盆热水进来,白色的烟雾肆意的弥漫,翠儿说:“小姐,你怎么这会儿才起来啊?”
陈涵君走向内室房间,:“怎么?我平时不都是这会儿起来的吗?”
翠儿将脸盆放到专为搁置脸盆的木架上,说:“不是的,李家小姐喊了您半天,您都没有醒来。”
“她喊我?”
翠儿绸着手帕,然后将热帕递给陈涵君,说:“是啊,小姐,她叫小姐很多声。”
陈涵君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我还以为是做梦。”顿了一下,她走向床边,将翠儿递给她的温热帕子敷在李四小姐的额头上。
陈涵君想着刚才她想的原来不是梦,怪不得自己在梦中不能如愿的和帅气的男子奔赴草原一同骑马来着,原来根本就不是梦。她刚才还在纳闷,自己竟然能在梦中天马星空般的想象,但是就是没有和帅气男子待在一起的心动的感觉,她以为是自己那方面有问题,没想到自己那方面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自己把迷糊中的想象当做了梦。
梦这东西太奇妙了,有时候她想要进入,她却进不去,被阻在门槛边,看着虚像可望而不可即。有时候她不愿进梦,然而自己却身处其中,不可自拔,只能忍受着自己在梦中只会思考不能行动的半身不遂的人。
陈涵君这般想着,手却放在李四小姐的苍白的脸上,触感是那么的凉,看来这丫头被冻了一夜。她定目看李四小姐,只见李四小姐双目紧闭着,柳眉轻皱,想必她很难过,若是她这一表情与她平时的神情一对比的话,很难让人相信这幅这两副表情是出自同一人的脸上。陈涵君觉得人就是这样,平常所见的并不能代表他们的全部,要想完全的了解一个人,应该从多方面观察他们。
陈涵君收回她的手,为李四小姐理了理被角,刚站起身,余光处便瞧见筠意领着大夫来了,珠帘随意摆动,一晃一晃的,陈涵君方觉窗子还没有关上,便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
陈涵君问:“怎么没有见着李四小姐的丫鬟过来?”
翠儿低头看了眼李四小姐,说:“听说是四小姐让她们回去的。”
陈涵君显然是不信的,李家四小姐昨晚那么用力的蹬床踢被子,她就不相信她的丫鬟不清楚,而且,她看出来,李四小姐那样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忽然明白点什么,怪不得李牧年那么宠着他这位妹妹,原来这位妹妹频繁生病来着,然而这种频繁次数,却是惊人,三天两头从不间断。
她又了然,李四小姐平常傲娇的神情,的确是被宠出来的。不过不完全是,有一半原因是她经常听到丫鬟嘲笑,她没有办法,只能用这种强势的形象来捍卫自己被称作怪物的失落与恐惧。
陈涵君有些同情她这个人了。
室内沉香阵阵,依旧如初。
大夫看完李四小姐的病后,说,李四小姐只是受了寒气,只需开些药,好好调理便行。大夫写好药方,陈涵君便让翠儿送走大夫,顺便去抓药。室内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陈涵君看着李四小姐的侍女到此时仍然不见踪影,目光沉了沉,看了眼床上仍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的李四小姐后,走出房间,直往石头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