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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背景:九州大陆一分为三,从北向南分别是希尔赤、天启和紫宸。
希尔赤是漠北部落族,常年以游牧为主,兵强马壮。
天启独占良好的地里优势,西面以高山为屏障,东临海,开国数十年来,处在繁荣安和中。只是近年,由于国君骄奢淫逸,国力渐渐衰弱,在天启三十九年,南方紫宸率兵攻入国城——河池,宣告天启国覆灭。
紫宸是南方刚发展起来的新国,虽然是新国,国力却逐渐强大,在紫宸十五年,攻下天启,并攘虎视眈眈的希尔赤于关外,成为九州大陆最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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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三年,云唐,是夜豪雨如注。
已是过了暮春时节,花颜早已凋落。长长的护城河边上,几棵白杨树站在风雨中,梢头左摇右摆,夜色下,徒显凄凉。
云来客栈二楼的房间里,香烟弥漫。一玄衣男子斜倚在坐榻上,怀中半靠着一红衣美人,红衣美人丹凤眉眼,媚态十足,如玉的脸靠在男子胸膛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如春日绽放的牡丹,美丽动人。
房间的窗子半开着,几滴雨飘落进来,漆湿了窗下的一隅之地。墙角处,几瓣月月红散落在那儿,鲜艳的颜色像极了红衣美人嘴唇上染上的胭脂。
室内,却是静悄悄。榻前的鎏金香炉中,不时地有烟絮飘出,无声缭绕着。玄衣男子一只手半支在脖颈处,另一只手搂着美人的细腰。深黑的眸子,因为喝了酒,映出的烛火如水波般明亮。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着室内滴漏的“滴答”声,渐渐临近。
云来客栈外,风依旧吹着,吹进室内,吹起青灰色帘幕飘飞。
不久,门被人敲响。响起了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王爷,人带来了。”
室内玄衣男子并未起身,眼睛看向窗外,深黑的眸子闪烁着精光,淡淡的说了句:“带进来。”声音不大,但是足能让门外人听得清楚。
随后门被人推开,进来了一男一女,男子威武高大,一身玄色铠甲,在烛火的映衬下,闪着光亮。女子却显得很狼狈,一头青丝尽湿,披散在脸侧。她被男子押解着,脖颈处的衣领被扯着,半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身穿的青色长裙已经湿透,衣袖处染上半干不干的血迹,犹如一朵刚绽放的月月红。湿透的衣裙紧贴在她身上,衬托出她略显单薄的身体。
“快跪下!”女子被押解到玄衣男子面前不远处,被身后的男子一推,跌落到地上,头磕到边上鎏金香炉腿脚上,印出了红印,渗出几颗血珠来。
上首的男子并未转过脸来,依旧看着窗外,高挺的鼻梁,反射着烛火,星点明亮,若一块上好的白玉。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的精光却渐渐淡去,渐渐转成冷厉。
身穿玄甲的男子看了一眼仆在地上的女子,随后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室内一下子又恢复了刚才的静谧当中,能清楚地听见窗外风刮过树梢头,发出的“呼呼”的声音。这声音像极了猛兽痛苦的呼号,听在女子耳中,更像是地狱中的恶魔发出的声音。她身子颤抖了一下,头压得更低,触到地面,一丝凉意袭来,犹如她心间的涌出的绝望,让她一点点的麻木。
男子转过脸来,玩味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人,他搂在美人腰间的手,稍稍紧了紧,怀中美人发出娇嗔的声音,随后传来一声声笑声,笑声并不大,却是柔到骨子里。伏在地上的人却好像未听到一般,上半身仆在地上,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在头的两侧,盖住了她整张脸。
上首半躺的男子,黑发以玉钗束起,冠玉色脸膛,被明火一照,更是俊美几分。一双凤眼黑眸紧盯着面前的人,淡淡的开口,“抬起头来。”
底下的人好像未闻,依旧仆在地上一动不动。窗外的风吹进来,吹散她头上飘散的缕缕香烟,香烟被吹散,香味却没一丝减少。
男子见下首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犹如一个死人,推开怀中的美人,勃然大怒道:“陈涵君,本王让你抬起头来!”
下首的女子被他一喝,身子无意识地抖动了一下,却依然跪在下首不吱声。稍许,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双水眸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发丝仍湿湿的贴在脸侧,嘴唇发白。正好撞见男子薄怒的眼眸,四目相对下,女子确然有些紧张,微微低下眉眼,眼神中却满是伤感与绝望。
玄衣男子见她这样,嘴角笑意顿显,讥讽道:“陈涵君,你想跳跑,应该找一个没有人走的路。偏偏又被本王撞见。”他从坐榻上坐起,身形魁梧高大,接着说:“本王是说你笨还是说你自不量力呢?”
女子不作声,头发上有水珠滴落,滴到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随后她就看到眼前一步之遥处黑色厚锦袍的袍角,在微微晃动,暗沉色云纹凝重华贵。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下颌就被一只厚实的大手强行地抬起,手上的厚茧刮着她有些疼痛,想要缩回头,却是无力可借。
男子轻笑的看着她,“陈涵君,既然你没逃掉,你就应该知道本王会怎么处置你吧。”
处置?女子微微一怔,她一向知道他心狠手辣,特别对于背叛他的人。在逃跑之前,她已经想过,如果逃脱不得,就听任他处置。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她竟然有些害怕。她反复的在心中说着:陈涵君,这一生就这么算了吧,原本就是自己对不起他。
她强压下心中的那一丝害怕,一双水眸挤出许笑意,如古潭中的粼粼波光。“王爷,此生,我已活了二十二载,已经无念想活得更长久,只希望王爷给我一个痛快。”
“痛快?”男子轻笑。随即冷冷的说:“陈涵君,你想死,可是本王却想让你活着。本王想好好的折磨你。”他停顿了一下,将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还有你那个弟弟。”
陈涵君身子一抖,随即好像发了疯一样,挣脱开他的手,拽住男子的衣角,大叫道:“你把我弟弟怎么了?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男子黑眸中一阵玩味,笑道:“果然,一谈到你弟弟,你就像发了疯了一样,看来你弟弟在你心中,真的很重要。”
陈涵君哪管他说什么,只管拽着他的衣角,依然大叫道:“你把我弟弟怎么了?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男子陡然一怒,挣脱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让她跌坐在地上,怒道:“陈涵君,你弟弟现在好着呢!我要当着你的面,折磨他,让你也体会一下痛苦的滋味。”
陈涵君终于安静下来,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一双水眸中挤满泪水,哀求他,“王爷,求您饶了我弟弟,我愿做牛做马,只愿王爷能够饶了我弟弟。”
她弟弟今年才足五岁,这么小的生命,怎能经得起折磨。
男子凝视着她,不发一言,她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见他说道:“你本就是做牛做马的命,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说完,就搂过站在边上的红衣美人。红衣美人倒是知道分寸,刚才静若无声站在一侧,此刻身子却紧紧贴着男子的胸膛,伸出藕节一般的手臂勾住男子的脖子,将香唇送上。
陈涵君好像变得心灰意冷一般,微微低下头,嘴角却是带着苦涩的笑,是啊,是她太瞧得起自己了,他怎么会因为她放了她的弟弟。他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薛云宏,她也不再是当初的陈涵君。当初的薛云宏因为她的背叛,已经不再。
她微微闭上眼睛,此生已到尽头,已无他念。只愿来生,让自己不再负他。
客栈外,风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