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敌
“各位,有话好说。这可是天子脚下,今日又逢皇上大婚,大家沾的就是这个喜庆可别为了点小事闹了心,伤了和气。”
老板是个胖胖的老头,这一路上来还没喘匀气就忙着于我们调节。瞅瞅他的样,我也软了些心。
“长柜的不急,丫头我好说话得很。”我拾了根登子让胖老板坐下。
“谢谢姑娘!”他一屁股落下,似乎也没有力气再起来。
“奉先斋的各位,今日也是老夫多事让大家为本楼题赋做辞,竟不想闹了这么一出。若伤了大家的雅性,老夫在这里陪个不是,四楼略设薄酒,还请大家赏个脸!”
“既然官老板这么说,那我们就卖你个面子。”出头的是个五大三粗却假装斯文的男人。
看来这奉先斋里扮猪吃老虎的还大有人在啊。
在他们陆续上楼时,我与榆萌楼的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姓官怎么要把这里取名榆萌楼?”
“姑娘可知这榆萌楼乃是本朝内阁大臣容望海的女儿所命,那小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别人想求她赐个名都难办,你怎么竟嫌这名取得不好。”官老板鄙夷地甩了我一眼,“刚刚那位雪婷小姐正是容家的表亲,也是京都里数得上名的才女。”
“原来如此!”难怪这女人能飞扬跋扈到这种地步。
“老板所说的人我认识,算是个能耐人儿,不过学问归学问,她却不懂得这天命之间的五行术。你看呀,老板你姓官,而你的店叫榆萌楼,三个字中有两个字都带木,这两个木字可不好得很啊。”
正说着,月天挤了过来,跟来的还有那些想上楼却还没上去的奉先斋里的文人们。
“姑娘,你到说说这两个木字犯了什么忌讳!”老板拉拉凳子坐拢,见我舔着嘴皮便叫小二立马传来杯上好的花茶。
一杯茶下肚,我得意地朝奉先斋那些假散文们笑了笑,竟也有几个男人红了脸。
“官老板我也不卖关子了。这第一个木叫引火木,你知道这木楼房最怕的是什么吗?”
“火呗!”老板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对啦,五行里面,木是生火的,所以说这里最好改个名字。”我一拍桌子,吸引住大家的注意。
“这第二个木字就更不得了了!这个叫索命木!”
话未落地,只见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官老板更是吓得额上渗出冷汗。
“姑娘这话又从何说起?”一旁也有人打起了帮腔。
“老板,你姓什么啊?”我抄着手问。
“姑娘知道老夫姓……”说到这里,官老板的脸色一下白了下来。
“这木在官旁,不就是个棺字吗?”我默默地端起茶杯,从杯沿打探着面前这些人惊异的表情。
“姑娘,姑娘,这可有解!”不等我多说什么,官老板就急冲冲地握住了我的手。
“解法倒是有,不过……”
“丁儿,去帐房取百两银子来!”
嘿嘿,看这胖老板也真是个上道的主儿。
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我差点流下口水,运了运气拿出我厚脸皮的看家本领把银子推到一旁。
“官老板,你看丫头是这种好财之徒吗?”
“姑娘的意思?”
这回老板却是摸不住头脑了。
“丫头在京都无亲无故,今日也是与老板有缘,所以只为结个情分,不图这些身外之物的。”话是这么说着,可我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桌上这白花花的东西。
“姑娘若不嫌弃,日后这儿便是你的家,想啥时来就啥时来,我与你那出不得堂的婶婶便是你的亲人。”
嘿嘿,有朝一日那张长期饭票失了效,我也不愁一时半会儿找不着落脚点了。
我狡黠一笑,不想竟被月天看了个正着。于是收起笑容,对官老板客套一翻后,正言道:“解此难只要换个名便是,若官伯伯信得过丫头那……”
“信得过,信得过。”不等我话说完,老头便抢先回答,看来他是怕得不轻了。
“那好,从现在起,您老就把那块牌子换成天一阁吧!”
我有点小人得志的得意,主要是卯上了容琳,只要有机会就想找她的不是。
“天一生水,这名字果真不错,一来避了火,二来水为涨财之物,老官你这次可得了个吉祥啦。”
说话的是个面若冠玉,身型俊俏的书生,他摇着纸扇上到前来。
“在下孟希文,对五行之术也略懂一二。”他恭敬地朝我致了个礼。
“孟兄客气了!”我起身还礼,不料被登腿所绊,一个趔趄向前摔去。
孟希文赶紧上前正欲接住我,谁知祁月天那小子手长脚长,一下从背后把我抱了起来。
“风灵,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他紧蹙眉头,看样子算是关心吧。
“没事,没事!”我从他怀里挣出,理了理容装,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穿着宫里的睡衣跑出来的。还好这宫中的衣物怎么比都比百姓家的有气势,不然我非被大家笑死。
而我身体发寒,原因只是这酒毒又在扩散了。
坐下时,孟希文竟取来披风搭在我肩上。力道温和,不骄不躁,不算谄媚也不无关心。总之他的举动算是宾宾有礼让人心动的那种。
我含首一笑,却也有些悸动。本人粗野惯了,一时真的无法接受这样恰到好处的关怀。
“把它扔了!”
正在我胡想的时候,祁月天一边脱着自己的外衣,一边扯下孟希文的披风。
“你发什么神经啊。”我拽着披风,有些气恼地看着他。
“你怎么能接受其他男人的东西,你是我的……”他咬了咬牙,一用力扯下了披风扔到地上。
由于力气过大,我也被他拽了过去。隔着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而这点热量本是不足以让我脸红的,但可笑的是我的脸真就红了。我抬起头望着他,从他清冷的目光中察觉一丝火炎。我可是一直把他当情敌的呀!
他用外衣紧紧地裹在我身上,双手从我肩膀下移到腰间,而后还是轻轻地离开了我的身体。他猛地喝了口酒,喉结微微地上下移动几下后,才冷冷地对着我说:“你是我的嫂子,以后不可以再接受其他男人的东西!”
“无聊!”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一气转身离开,而那个叫孟希文的好像正等着这一刻似的,淡笑一下将我迎了过去。
“老官,以在下看这姑娘不仅会些五行,说不定文采也不在我们之下,你不如再请她为你这店做个赋吧。”
“这,可以吗?”官老板惟生生地看了看我,好像我现在这个样子会吃人一般。
“哎,你们也别姑娘长,姑娘短的了。以后大家就叫我风灵吧。至于做赋我倒是真的不会了。”
“呵,我以为来了个全能的神仙结果还真有你不会的呀。”不知何时那叫雪婷的女人有些耐不住寂寞从四楼上探了下来。
“谁告诉你神仙就是全能的?”对这样胸大无脑的女人我想不用我设计,她也会捉襟见肘的。
“我……”她嗔了我一眼,这次学会避着锋芒走了,“本小姐不跟你一般见识!”
“孟大哥,快上楼来,楼上有好酒好菜别在这里找没趣了。你没见人家一嫂一叔的感情好着吗?”
“你再说一句看看,死八婆!”我窜到她面前举起了巴掌,不料却被孟希文给挡了下来。
“灵姑娘,希文代雪婷陪个不是。”他瞪了眼那女人,将我引开。
“孟希文你别护着她,只要你敢走,从此就别再进奉先斋了!”身后是雪婷气极败坏的声音。
“孟兄,你还是回去吧。看得出雪婷姑娘很在乎你。”我轻轻在孟希文身边说着。
“不用管她,娇横惯了!”他陪着我回到官老板桌边。
被这么一闹想祁月天也和我一样没有心情再看什么夜景了。他依旧靠在楼梯旁喝着酒,夜风习习吹起他轻薄的白色单衣,透出他不怎么强健的身段。
“官伯伯,孟兄。灵儿也讨扰多时了,日后有机会咱们一定好好聊聊。”我起身向他们拱拳示意辞别。
“也好,也好。”官老板是个机灵人,巴不得我们两方有一方先走。
他起身笑脸盈盈地将我送到楼梯口。不料那多事的女人又挡在我面前,好像今晚非要把我怎么的,心里才痛快。
“野丫头你别走!刚才本小姐想到的绝词妙句被你这么一闹全都记不起来了。我奉先斋答应了官老板要与他一稿好文的,你一来不仅扰乱了我们的思绪,竟然还敢改了我琳姐姐的题匾。你就不怕当今天子问你的罪吗?”雪婷颐指气使地围着我转了两圈,那模样与她的琳姐姐可谓不相上下。
“皇上问罪?”官老板紧张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雪婷。
“老官头,你还不知道今日我容琳姐姐已成了皇上的昭仪了吧?”雪婷高傲地翘起鼻尖。
不等官老板言语,雪婷身边的几个男人又抖起了精神。
“我说,你要么等着皇上降你的罪,要么就写一稿词赋出来赔与本小姐!”
我想雪婷终于在我身上找到了自信,她肯定我这样耍嘴皮子的女人是胸无点墨的。而今眼下就等着看我在众人前出丑了。
“月天,你觉得我们是把这群人打爬下了走,还是依了他们赔他们个不是再走?”我不是张狂,而是只知道祁月天轻功了得,并不清楚他的硬家功夫怎样。
“能不打架当然最好。我也很久没跟人动过手了,万一打不赢岂不是很没面子。”他颓废地朝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我自己解决这些麻烦。
哎,当初咱怎么不生张漂亮脸呢?对没姿色的女人,这些家伙都产生不了怜香惜玉之心的。
“好吧,官伯伯请拿纸笔来吧。”
我紧了紧身上的外衣,真的感到凉气从心里渗出来。
狼毫蘸饱香墨,我挌了挌袖口提笔写下:辰历元年:东华记年,灵与众友聚天一阁,示眼下朝野更替,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铭古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登天一阁,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一气呵成,偷梁换柱地默下范仲俺的《岳阳楼记》,题拓《天一阁记》交于官老板之手。
想来官老板也是通晓歌赋之人,拿着这篇《天一阁记》细品之下竟热泪盈眶。而雪婷与她那班半吊子水的酸文人们探了脖子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一时震惊得不敢高语。
“好!妙!这篇天一阁记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品啊!”这声惊叹正是由孟希文传来。
我朝他微微一笑,想这不过是偷来的果实,如不是雪婷逼得厉害我也不敢这样放肆。
“风灵,你……”祁月天不知何时从楼梯口来到我身后,他看我时微蹙着剑眉,“我想哥哥取了你,是他最大的幸福!”
“好端端的,又说起他来做何?”我拢了拢额前的流海,好像还有个吻印在那里一般火热。
“不是我说起他,而是你心里无时无刻不在为他的事所牵挂。你看看你写的这文章,后一段哪一句不是心怀天下,忧民忧君?这样你还能逃得了吗?”他镇定地扳过我的身,一眼惆怅地凝视着我。
“逃?呵呵,你,你又在,胡想些什么?”我目光闪躲,竟不想才接触不过几次的人也能洞察我的内心。
“我……”祁月天刚要说什么,我却被孟希文引了过去。
“灵姑娘,为兄若用才女一词称你恐掩了你灵秀之气,俗不可奈。不过这篇天一阁记却真的让人耳目一新,为之震憾。”他眼放金光,此时定视我为天人了。
“孟兄客气!”别再用这个文章说话了,我已经汗颜得无地自容。
“不是客气,为兄却有一事相求。肯请姑娘来本斋做个主正如何?”
“主正?”我皱皱眉头。
“孟希文你怎么能这样做!让她来做主正,你莫不是想把奉先斋都给她吧?”雪婷一听孟希文的邀请一时气焰上来,冲到我们跟前。随着来的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我想把奉先斋于灵姑娘还怕人家看不上呢。”孟希文甩开扇子挡在几个面前,怕的是几人又来讨我的麻烦。
“孟希文,当初南哥子创立奉先斋是曾留下遗命,选出当今世上最富才情的女子做本斋主正,但你也不能就因为风灵的这篇文章结下定论,你这样势必太主观了些吧。”
“对啊,希文兄奉先斋发展至今算得是个大门派了,你虽为遗命使但也得顾忌下面子弟们的……”
“住嘴,你们这帮只会咬文嚼字,无病呻吟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