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更深明月高悬,喧闹繁华的越州城渐趋宁静,太白楼内大多数房间都熄了灯火,恩客们快活过后搂了姑娘进入梦乡。
如烟的小院内,一间偏房还闪烁着灯火,丫鬟春红身穿夜行衣悄无声息翻过院墙推门而进。
房间内,如烟正慵懒斜靠在软榻上,见她进来开口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那姓宋的离开太白楼后,直接便返回楚家和丰楼歇息,未曾有可疑举动。你那边呢?”
“毛头小子而已,还是个银样镴枪头。偏生折腾劲大,尝试的花样到不少,把我累得够呛,他如今也已睡熟。”
春红愠怒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可曾从他口中套得口风?”
此时二人交谈语气,哪里还有半点主仆之分,分明是平起平坐。
如烟媚然一笑:“你可是吃醋?我记得每次我与男人欢好后,你都是这幅模样。好了,我说就是。那毛头小子没甚心机,确是倾慕于我,从会稽请来那姓宋的。
姓宋的应该是个赌术高手,虽然旁人都说他是运气,可能在双陆棋上连赢石布桐两局,又一连扑出一十八把浑成,岂会只是一句运气?”
春红蹙眉,沉思片刻道:“可能为我所用?咱们正缺钱银,若是将他纳入教中,你我也是大功一件。”
如烟摇头:“姓宋的奸猾似鬼,你还是省了心思吧,小心被他坏了教主大事。”
春红点头,认可如烟分析:“那就除掉他!竟敢要挟你我,当真不知死么!”
“咯咯,你果然吃醋了。”如烟轻笑,身形婀娜飘至春红身后,从后面搂住春红耳鬓厮磨,“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滚开!”春红粗鲁推开如烟,“休要碰我,你身上尽是男人污秽!”
如烟笑着送上香吻一个,而后正色道:“暂时莫要碰他。”
“怎么,莫非你真被他一篇《爱莲说》所动?”
“我岂会为男人动心?”如烟坐到桌旁,表情严肃,“府衙内传来消息,范狗官已对我起疑,如今正在暗中查访。昨日锐金堂失手,跑了路家小姐不说还折损了教中四名兄弟。你我最好暂时蛰伏,莫要再闹出动静,先避过眼下风头。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
至于那姓宋的,暂且放过便是。只需派人暗中跟踪,再到会稽探查一番摸清他的底细。若他果真未与官府勾结,那就让他多活些时日又如何?”
“也罢,就依你所言,暂且饶他一命!”说完这些,春红身形骤动,一把将如烟扑倒在软榻上,双手抓住如烟****大力揉搓,“正事已完,该我惩戒你了。”
如烟双手抱住春红,轻声**道:“你不是嫌我身上尽是男人污秽么?”
春红在其胸部狠抓一把:“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替你洗个干净!”
撕拉一声帛裂之声,房内**大作,颠鸾倒凤假凤虚凰,尽是女子欢愉之声……
宋玉可不知道如烟的身份会如此复杂,他一直还以为对方只是个老千而已。一大早起来,便在和丰楼后院晨练。日上三竿的时候,楚留香回来了。
“姐夫!”
离着大老远,就听见楚留香的喊叫声。这声“姐夫”楚留香叫的心甘情愿,经过昨天一系列的事情,包括最后他如愿成为如烟入幕之宾,全赖宋玉相助。他是真的希望宋玉能成为自己姐夫。
“骚年,看你**满面,想必昨夜很舒爽吧?”宋玉一边擦汗一边问道。
楚留香还是那副拉风打扮,脸上挂着得意笑容,走起路来一步三晃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得意。
“嘿嘿嘿。”贱贱一笑,楚留香凑到宋玉身边,“昨晚太痛快了,打我出生到现在,就属昨晚最痛快。姐夫,你是不知道,如烟小姐那身子,那模样,那水灵,那……”
急于与人分享的楚留香,滔滔不绝讲述着昨晚他与如烟在**上以各种姿势大战数百回合的光辉事迹,唾液横飞,听得宋玉烦不胜烦。
“好了好了,骚年,你心愿已了,我该回去了。”
“姐夫,你干嘛这么着急回去?哦,我明白了,是为了我姐。你放心好了,你和我姐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我回去不是为了你姐,而是打算跟你姐解除婚约。”
宋玉从文宝斋敲诈来了五吊钱,作为起步资金足够了。他打算前往东京,以这五吊钱为本,赚上一大笔。
东京是北宋都城,有钱人多不说,治安肯定也好于别处,赢了的钱多半可以带走。然后用赢来的钱在东京城内买宅院,城外买田地,逍遥小地主的日子即将到来。。
而且算算时间,包黑子也快坐镇开封府了,身居开封城内,也不用担心被人欺压。还有就是,东京的**肯定更多,里面的姑娘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那都应当是全国首屈一指……
想想将来逍遥自在的美好生活,宋玉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要跟我姐解除婚约?”楚留香一愣。若是换做以前,他乐见其成,可现在他是真舍不得宋玉这个姐夫,因为这个姐夫能给他带来好处。“姐夫,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且不说我姐那是会稽数得着的美人,只说我楚家家大业大,你舍得么?”
“少爷,少爷!”楚留香话音刚落,一个焦急声音从远处传来。二人转头看去,却见楚来福满脸焦急从远处跑来:“二少爷,老爷让小的特来寻你回去,府里出事了!”
楚来福一大早就从会稽赶往越州,是因为楚家发生了大事。
楚家在会稽城南有处庄子,每年酿造的和丰春酒都存放在里面,算是和丰楼的物流基地。但昨天后半夜那处庄园被一把火烧了。
“什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里不是派了不少人守着么,怎么还可能失火?”
楚留香也知道那处庄园的重要性,他这纨绔能否继续,半数都要靠那处庄园了。
当下在顾不得与宋玉多说,拉着宋玉跳上牛车,急忙赶回会稽。
赶到会稽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楚家在城南的庄园占地不小,可如今已经被烧成废墟。
秋风卷起,残垣断壁呼呼作响,哪怕大火早已熄灭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烟熏火燎味道。
楚凡失落的坐在地上,望着满目疮痍的庄园,欲哭无泪。整个人好似老上十几岁,神情呆滞。
楚玲珑在他身边神情关切,不停安慰。可十六岁的少女,遭逢如此骤变又哪是她那稚弱双肩扛得住的?眼下她也只是硬撑,强忍着眼中泪水。
反倒是楚家长媳楚陈氏颇有长媳风范,带着楚府家丁,在被夷为焦土的废墟中不停翻找。
“爹,庄子怎会失火?”不等牛车挺稳,楚留香从中跳下直奔楚凡。见楚凡没有反应,他又转向楚玲珑:“姐,里面的酒水可还在?”
楚玲珑黯然摇头:“今春所酿新酒,只怕全都完了。”
“什么!”楚留香跳脚,“那我以后的月钱怎么办?”
“畜生!”楚凡噌的一下起身,一巴掌打了过去,“老夫打死你个逆子!家中遭逢聚变,家业都可能不保,你居然只关心自己的月钱,老夫怎生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宋玉没理会楚家人的争吵,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废墟。废墟里除了楚家人在不停翻找,还有官差同样在四处搜寻。
官差在找什么?
很快宋玉就知道答案了。
只见一个官差吆喝一声,周围三四个官差立刻聚拢。几人合力抬起一块被烧毁的门板,从下面抬出一具尸体,烧焦的尸体。
其他官差继续搜寻,只留下两个官差将烧焦的尸体抬出,放在不远处的空地。宋玉这才发现,那里已经有数具焦尸,一字排开,仵作正在验尸,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王捕头带着两个捕快站在一旁嘀嘀咕咕。
带着宋二,宋玉来到仵作身后,似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些尸体口鼻之内可有灰烬?”
其实验尸的工作,不应当是这时候进行。只是这场大火来的蹊跷,楚家庄园内有庄丁十余人,无一人跑出,而大火自昨晚半夜时分燃起,直至今早才被路人发现。
所以王捕头领了张县令之命,与仵作一同来到此处。捕快的职责主要是搜寻证据,以调查此次起火是否人为纵火。而仵作则是要进行初步验尸,验明庄丁死因。
宋玉开口时,仵作正在翻验一具焦尸,听到宋玉的话,他下意识翻看焦尸口鼻:“没有灰烬,很干净……咦,你是何人?”
王捕头也看到了宋玉,走过来干预:“宋公子,官府办差闲人勿扰。”
“哦,我就是问一问。”宋玉神情紧张满脸神秘,“我是听说,这人要是被烧死了,如果口鼻之中含有灰烬,那说明他死不瞑目是要化作厉鬼回来索命的。”
“有这说法?”王捕头一怔,身后一捕快道:“王头,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王捕头点头:“也是,那就劳烦仵作了。”
对于仵作来说,这是举手之劳,随即一一翻看一遍:“没有,口中都很干净。看来没有一人死不瞑目。”
几人松了口气,可宋玉的心却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