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重住了几天院,虽说并不是一直躺在病床上,每日输完液之后还到办公室处理一些事情,但每天的例行检查和一晚上的病房生活,却也是让他憋得不行!今天他特意问了一下主治医师,说是可以不用再输液,也就不用在病房里住着了,便让王文东去办理出院手续,自己整理一下东西,准备回办公室上班。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却不知谭书记的伊人是谁?”门口有佳人,咬文又嚼字。
“华絮玉”虽是背对病房门口,这种听起来温和优雅、想起来又销魂蚀骨的声音却非他人所有。
“不是她是谁?就会拽文,酸死人不偿命!”孙燕姣的声音跟着就传了过来。
谭重偷着笑了笑,脑海中似乎飘过孙燕姣说出这话时撇着嘴的神态,不觉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流过。他慢慢转过身来冲华絮玉道:“许久不见,你还好吧?”
“我自然是好的!今天与燕姣通话,才知道你大病住院,没能及早来看你,絮玉失礼,还望见谅!”华絮玉脸上还真就挂着歉意的笑容。
“哎呀呀,别拽了,快把礼物拿出来吧,不然,我可要先出去透透气了!”孙燕姣笑道。
“是,是,听你的!”华絮玉对着孙燕姣嗔了一眼,接着对谭重道:“你都要出院了才来看你,有些不好意思,更不知送点什么礼品给你为好。听燕姣说,你还在单身宿舍住,也太清冷艰苦了些,所以我送给你一串钥匙,以后你到那里去休息就可以了,好歹也有个家的感觉。”
“就是吗!好歹也是个处级干部吗,怎么能连个窝都没有?这套房子就在梓水河对过,上下班很方便,连车都不用开。再说了,那天若是烦闷了,我们也好找你说说话吗!”孙燕姣帮着解释道。
“这是绝对不行的!一套房子这么大的财产,我还没魄力收下!”谭重想了想,似笑非笑地说。
“想什么呢?谁说送给你了?不过是让你临时住住而已,你倒好,还以为絮玉贿赂你,真是自作多情!”孙燕姣咯咯地笑着说。
“那也不行。会说不清道不明的!”谭重道。
“这样好了,我租给你住。等到那天你高升了,要离开万马了,就把租金一次性付给我,如何?”华絮玉蹙着双眉道。
“燕姣,现在市场上这样的房子每月的租金大约是多少?”谭重想了想,实在不忍拂了两位美女的好意,便想折中处理。
“这么好的房子怎么着也得两千块钱左右吧。”孙燕姣不假思索地随口说道。说完之后才发现华絮玉正在斜眼瞟她,方知说错了话。
“嗯。有宿舍不住去租这么贵的房子住,有些说不过去;我自己负担吧,又好像累了点。”谭重皱着眉想了想,对华絮玉道:“要不这样,我自己负担一半,医院承担一半,就正大光明地租套房子住,总还能堵众人之口。回头我与胡院长通个气,然后让燕姣负责帮我办一下手续,咱们再签一个协议书,我就可以过去住了。到时我可要请请你们两个,以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
两位姑娘听他说完这番话,竟一时噎住,不知要如何答腔。他这番作态,你可以理解为作风正派,不贪不占,公私分明;也可以理解为刻板,教条,不知变通;甚至是不是会给人作秀的感觉也未可知。但是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能再勉强他,爱咋地咋地,钱的事到时候再说就是了。孙燕姣知道谭重不喜欢别人违逆他,就表现出妥协的态度道:“好,你说咋办就咋办,反正总比在那个宿舍里强,想上去一趟都怕有人说三道四!”
“既然怕有后患,那就把文章做仔细。明天我就把房屋出租相关的手续办理齐整,把租房协议也拟定好,争取在本周内签订。租金呢,我不以为你自己负担一部分就会显得清正廉洁,一个家在外地的院领导,为了工作和生活方便,临时租个房子住,不会引起风言风语。再说由于室内装修简洁,配套不全,租金优惠至每月一千二百元,在单位上也说得过去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其他事情包括房内设施和布置就由我和燕姣负责,到周末,我们就把你接过去,再找几个人好好贺一贺,你看如何?”华絮玉道。
“还要贺一贺?有这个必要吗?”谭重第一次听华絮玉说话这么啰嗦,也不好再反对,就默认了。不过听她还要祝贺祝贺,就有点犯难,他可不愿在这类事上心费神。
“那当然!”男人们不愿费心,女人们对这种事却是乐此不疲,要不给你找个住处干什么?孙燕姣看谭重有些犹豫,赶紧阻止,然后解释道:“不过,我们不会邀请不相干之人,不涉及本院中人!有些事,宁愿让人猜测,不要让人直说!就凑几个人,热闹一下吗!”孙燕姣的话过于直白,并且似有所指。
“但是我一定要去,虽然我还不知道是去什么地方!”王文东站在门口笑着插嘴道。
华絮玉的这套房子位于河东岸的阳光花园内,属于阳光贸易旗下公司阳光置业所建,小区环境优雅,布局合理,可算得是一处中高档社区。谭重若是步行上班,从河边侧门出来穿过木桥走北门到医院,大概也就需要十多分钟,非常方便。这倒并非华絮玉有意为之,而是她父亲华翔在几年前为她置办的闺房,只是因为在大家庭里住习惯了,一个人到这里来住也不方便,便空闲至今。
这所住房四室两厅两卫,足有二百平米。客厅朝南,落地玻璃窗,视野开阔,采光效果极好;东边是书房,设有玻璃幕墙观景台;客厅和书房之间有两个卧室,其中主卧室有近四十平米大,内设独立卫生间,在里面可以冲澡;餐厅与客厅相通,中间用古木屏风间隔,非常别致。谭重进来后第一感觉就是弄错了:这样的房子怎么会给他人居住呢?
三次,总共只有三次见面!一次在阳光俱乐部,只是见了面,相互认识了下;第二次一起吃了一顿饭、讲了几个故事唱了几首歌;第三次去病房看自己就要送给自己一套房子住即使是临时住住,那也不是一般的交情可以办到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呢?华文德,华翔,华絮玉,这爷孙三个三条路子,三种面孔,却都对自己表现出了亲近和关切,难道真如华翔所说是与东城区委书记何正弘有关?但是,何正弘又关华絮玉什么事?总不能怀疑人家祖孙三代合起来为何正弘的几句话效力吧?
“你不用怀疑我的意图!我只是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之后竟会念念不忘,总想与你畅谈一次,以解心中疑惑。那天一起把酒言欢,觉得同为性情中人,顿起相惜之意。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燕姣在我耳边说了你无数的好,你可要好好谢谢她。”华絮玉精明过人,在厨房看孙燕姣配菜做饭,偶尔瞧一眼四处打量的谭重,从时而皱眉的神情中已经察觉到谭重的心思,结果一言中的。
谭重来到万马医院还不到半年时间,朋友没交下几个,倒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不,说是叫几个人来聚聚以贺迁居之喜,能够称得上私交不错的朋友还真没几个!当然,他也是不愿咋呼,以免满城风雨。等到在餐桌上坐下来的时候,总共就六个人:谭重加上王文东和邢昌盛三个男人,华絮玉加上孙燕姣和骆宏彦三个女人。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少了观念约束,容易统一话题,不受尊卑束缚,随意欢声笑语。特别是孙燕姣,张罗完了饭菜,便以女主人的姿态招呼客人,一味地迎合着谭重的意趣,掌控着聚会的节奏。而骆宏彦就落寞了许多,虽在接到谭重的电话时有过刹那的惊喜,来的这里之前与王墨的一番谈话就让她似从火山口瞬间滚落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