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使得谭重猛然一惊,抬起头来看着房门,定了定神,然后道:“请进”。房门被推开,只见孙燕姣站在门口,笑着道:“谭书记,不影响你工作吧?”
“是孙护士呀,快进来坐。今天是周六,怎么会影响我工作呢?”谭重站起来,客气地对孙燕姣道。上个星期从阳光俱乐部回来的时候,孙燕姣几次表现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谭重就知道她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却又犹豫不决,当时曾让自己非常不快,若不是当时心思都在其他事上,加上初次共事的缘故,谭重都有可能不睡觉也要刨根问底知道何事。
“真不好意思,谭书记!有一件事情,应该说与我没有多大关系,也没有人要我做些什么,可我就是感觉憋得难受!你为我们医务人员说话,为我们撑腰壮胆,甚至不怕得罪那些地痞无赖,我们都感到非常高兴,也非常感谢你。前几天我们科室一起吃饭时还说,这几年被某些人某些事吓得都不愿自己的孩子和亲戚朋友等再去学医了,现在好了,有谭书记这样的领导,也让我们重拾尊严,不再担惊受怕了!可是,可是”孙燕姣说着说着又打住了。
“孙护士,我这个人不喜欢吞吞吐吐,咱们还是直来直去的好。记得上周你请我去唱歌,我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却连犹豫都没犹豫跟着你就去了。你看你,从回来的路上说话就躲躲闪闪,今天更好,把我夸了一顿,然后还是吊着我,你要累死我呀?”谭重佯装生气地说,脸上似笑非笑,细看却有种挂不住就崩了的感觉。
“你等等,说就是了,怕什么呀!”孙燕姣露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却又站起来走到门边,“咔嚓”一下,从里面把门锁上。
“你要干什么,孙护士?为何把门锁上?这事上我可是挺胆小的!”谭重虽然肯定孙燕姣没有别的意思,仍忍不住心脏咚、咚乱跳,说出话来也是很不着调。
“想不到谭书记也会胡思乱想!放心,我还没‘风’到那种程度,关上门是怕有些话被过路的人听到。不过,看你紧张的样子,倒让我也紧张了起来。”孙燕姣回到沙发边坐下,开玩笑地说。
“好,有什么话请尽快说!虽说是周末,但是来办公室的人还是不少,过会儿若是有人找我,那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谭重提醒道。
“嗯,好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刚才说到你才来到不几天,就替我们扬眉吐气了一把,但也让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更加猖狂,甚至都开始说到明面上了,你说气不气人!”孙燕姣开始认真说话。
“什么事猖狂?”谭重也认真地问。
“哎,你可不能装糊涂啊!吃回扣、拿开方提成、使用器材提成、收病人红包,哪一件你不知道?哪一件老百姓不知道?哪一件现在不是明目张胆地收取或者索要?还有些大夫在医生值班室就把人家医药代表给那啥、给办了,连门都懒得关,你问问,有几个护士没碰到过?哼,现在的医药代表一个男的都没有,一色的漂亮小姑娘,各自为了什么都心知肚明!说心里话,我很瞧不起现在那些当大夫的,腆着个脸与人家讨价还价,转头就不认人,有时候就因为这个药比那个药多五毛钱的提成,就能理直气壮地训斥那个药的医药代表太贪,这点钱都舍不得,就不再开那个药了。真他妈不是东西!”孙燕姣说着说着竟真动了气,顺口说起了粗话。
“说得好!骂得好!算上我一句:真他妈不是东西!”谭重说着,竟不自觉地拍了几下巴掌。
孙燕姣听到谭重跟着骂了一句“真他妈不是东西”,就不免有些激动,心里觉得一下子与谭重拉近了距离,大有跑上去亲他一口的冲动。在这个世界上,人这种动物是最虚伪的了,大多数时候,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完全不同,有时甚至相左。有时候喜欢了,亲一口、抱一下,非常自然、非常爽快、非常过瘾!可是所有的人都学会了克制自己、克制自己、转头走了。就像现在,孙燕姣得到谭重深有同感的回应,内心中引为知己,如果跑过去来上一口释放一下情绪,真会有舒筋活血的效果。
而谭重呢,看着美女本就心情舒畅,听她说的畅快也感到愉悦,若真被她亲上一口,准会心动加速,热血沸腾,回抱一下,或者回亲一口,也很可能加速新陈代谢、增进身心健康!可惜,两人大概在心中或者眼神中把刚才的情节走了一遍,行动却都克制住了。孙燕姣几不可查地微微低头笑了笑,接着收起笑容继续道:“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说说出口闷气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吞吞吐吐。我想说的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故对,应该是医疗事故!当然,这事已经过去了,什么都不算。可是,我觉得太过分了,就一直想找人反映一下,掂量来掂量去,咱院里还真找不出几个敢管这类事的,于是,我就想到了你,既然你都敢管那些专业闹事的,就应该能够主持点儿正义。”
“你能不能尽快说到正题上,别绕弯子骂领导无能!”谭重笑着道。
“好。前段时间有个股骨头坏死的病人,家是山区的,很穷,为了能继续干活挣钱养家,借了几万块钱做手术换人工股骨头,可没想到选的是置换进口材料的股骨头却换了个劣质股骨头,出院几天后腿部剧烈疼痛,无奈又进行了第二次手术,术后出现深部感染,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还在病床上躺着,医疗费用已超过二十万了,到处讨要说法,先是没人理会,后是受到恫吓,那天早上听到你训斥医闹,又被主管医师当做教材给上了一堂课!可怜的老头呀,走投无路之下竟跑到河边跳河自杀,结果滑倒,另一条腿也骨折了。”孙燕姣说到这里有些哽咽。
“你说这事是由置换股骨头引起的?”谭重皱着眉问。
“是。这里面的水很深,外人难窥究竟。据我一个做医疗器械营销的同学说,仅给主刀医生的器械使用提成就达百分之三十左右,有些所谓进口医疗器械提成更是高达百分之四十!重利之下,谁还管质量是否合格、材料是否真是进口的!就像这次,二次手术时看到产地明明是中国江苏的吗?况且还是个劣质的!这事本来很明了,一查就能知道,可是谁去查?你可以说这只是个例,反正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较真!”
“那这次你怎么会较真了呢?”谭重认为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这个病号是我老家邻村的一个老师,退休后才拿几百多元的退休金,却因为长期站着讲课落下了一身的病,托人找到我来这所大医院里看病做手术,没想到竟会到如此地步!我男朋友也在骨外,我找他帮忙理论,他竟说出现意外是正常的!气死我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孙燕姣恨恨地说。
“不错,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他,我谭重若是不能刹住这股歪风、不消灭这类邪气,不能还给老百姓一个安心的治病环境,我就不再姓谭!”谭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发出“嘭”地一声大响。与此相应,“当、当、当”,想起了敲门声,谭重想都没想,竟忘了门已烦琐,紧跟着大声说:“谁?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