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2月底,料峭春寒,马上就是三月份了,这一年春天来的比较早,虽然气温还很低,但很多树木远远看去好像都有点绿色了。从分队建立到现在实际已过去了快3个月了,我们在西安的工作准备基本完成了,虽然还差很多装备,但本着艰苦奋斗的精神,我们想到了很多能够替代的物品,也算准备齐了。
这一日,队伍正式出发,先坐火车向西开拔。出发之前,大哥托人给我送来了我清单所列的各种物品,都是些小东西,其他我要求的物品,说是随后送达,巧的是,这次我们分队西北之行的物资调拨也是由我大哥分管,后勤物资的押运都是他来组织完成,也就是说我们的这次行动其实跟军事行动差不多了。
一列蒸汽火车喘着粗气行驶在一条向西的铁轨之上,我们分队的所有人员就搭乘这辆列车,随车的是行李和一些物资,其他一些大件物资已经先期托运过去了。
火车出西安后进入多山区域,那是秦岭山脉,山洞很多,过宝鸡后,地势渐渐平坦,但在慢慢向上进入真正的西北高原,平均海拔都在2000米左右,映入我们眼帘的车外景色慢慢向土黄色转变,火车过天水后在兰州换车头,加水,停了近3个小时,我们都下车简单买了些食物和报纸,有散步和抽烟的,我买了份报纸,浏览了下内容,最近国际局势很是紧张,首先国共两党在台海对峙也升级了,美国第七和第五舰队部署太平洋,以日本佐世保为基地,游弋在台湾海峡,现在很多人还是很热衷谈论核战争和三次大战的话题,当时的中国面临的是整个对外经济的全面封锁和美国的核讹诈威胁。
世界舞台无限大,作为个人,我们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我看完报纸心里不免发出感叹,这种时候我浑身涌现很浓的无力感,原来独善其身的想法慢慢也动摇起来。
火车经过兰州继续向西,走的是新建设的那条:“兰新线”铁路,兰新线甘肃段的施工已经结束通车了,现在铁路修到新疆境内的哈密,据说今年年底会贯通,这样的传说还是很鼓舞人的,这条大动脉一旦运转给国家带来的好处那是不言而喻的。实际上这条铁路由于施工条件不足,一直到1958年才彻底修好,前后用了6年时间。
火车过乌鞘岭的时候,风很大,弯道很多,跟盘山公路似地,不断爬坡,直道很少,火车走这里时都是三个车头,前面两个拉,后面一个推,车速在这里会降到很低。
我一路上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并留意观察分队里的成员,那个申屠明是刘教授的学生,那么专业肯定是地质构造了,这个我不需要深入了解,但那个展月清和牛肉郑楼到底有啥本事,却让我有了很大的兴趣,还有队长严斌,此人在苏联进修,不知道专业是否跟核物理有关。
于是我有时候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聊天,通过了解,那个牛肉原来一直是搞水下地质勘探的,显然水性很好,其实此人过去曾经在考古队混过,懂得很多考古知识,但据他所讲,原来在胶东湾做的考古工作所找到的地质断裂带发现的是大量的煤矿矿脉,之后一直在全国找煤,也就成了一名地质勘探队员了。毕竟现阶段,能源比考古研究可重要的多了。
展月清的专业就比较特殊,但此人太过冰冷,有时候问她几句话她也懒得回答一句,我们之间的谈话很是尴尬。我也就不在自找没趣了。那个眼镜严斌倒是很健谈,而且显然学识丰富,对于学术上的很多问题都能讲得条条是理,在这方面能和他“论道”的也只有刘教授了。
这时候我听到胡一虎在哪里跟那个刘教授的学生胡扯,口沫横飞的:“我说小明啊,你不要是总想家啊,是不是心情起伏不定啊,你看这环境不好啊?跟老家不一样是吧?我们中国大啊!没来过西部那是体会不到的啊!你听听,火车的声音都在泼你冷水,他嘴里学着叫:“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语速很快倒也神似。
那个申屠明更是郁闷,低头不吭声,胡一虎还是没完,继续跟他白活:“你是不是想家了啊?你听火车说啥,”这时候火车在爬坡,胡一虎立刻跟着学:“想这干吗想这干吗!”
我听着暗暗好笑,就问他:“这火车看来通人性啊?”
胡一虎横了我一眼:“那当然,你知道我也没见过这么荒凉的地方啊,刚才真的想跳下车不走了哪,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刚有这想法,火车正好在过一个铁桥,那声音就像:“办不到办不到办不到!”既然办不到吗,我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喽!”
他话一说完,大家伙不禁都笑起来了,包括新加入我们的那几个工程兵的技术人员,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的。
那个申屠明也被逗的忍不住呵呵大笑,我暗暗在想,就目前为止,这些人还能说说笑笑的,不知道将来怎样?对于未知的那个目的地到底有啥危险都没有心理准备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接触这件事就感觉有危险,直到现在这个感觉不但没消失,反而越来越浓重起来!
火车一路向西,虽然我明知道有危险,但在这种:“滚滚的车轮的车轮转动之下,我离那个危险也就越来越近了
人有的时候真是无奈,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但还是要去做,大概也是身不由己吧,又或者是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