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正午用餐高峰期,店外五大花魁的表演已经结束,再加上一些吃完饭的顾客跑出去赞不绝口的一宣传,立时大批的人涌进酒楼,楼上楼下全都爆满,甚至出现几伙人少的拼凑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情景,还有些人就只能排队等候了。
顾客来来往往不知换了几拨人,原有的顾客在新来的面前炫耀自己吃盘鳝的熟练,新来的不甘示弱,笨拙地学着人家的样子,失败过好几次后,终于也能吃进肚了。一时间,盘鳝这道菜炙手可热,成了真真正正的焦点。好在这种场面早在唐赫预料之中,鳝鱼又是可喂养之物,他准备的货源充足,倒不担心供不应求。
还有件有趣的事是,凡是喝过酒的人都带着醉意,无一例外的喝多了,只因他们不知深浅,还按以前的酒量来衡量自己,喝醉就在所难免了。
当店内伙计厨师好不容易喘过来一口气的时候,晚餐的高峰又紧接而来,他们连坐下来好好吃顿工作餐的时间都没有,就在一连串的催促中无可奈何地忙碌开来。
不行,得跟东家商量商量,要加月钱。原本以为比同行高出三层的月钱已经很高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这是酒楼所有员工的想法。
夜幕降临了,送走最后一个酒鬼,喧闹了一天的“怎么吃”大酒楼终于安静下来。
江掌柜还没有走,坐在包间里饮着茶,耐心地等待着唐赫。
“不好意思,让江掌柜您久等了,说来惭愧,您老今天是贵客,小子都没能好好陪陪您老,小子心中实在难安。”唐赫匆匆赶来,进门就道歉。
“无妨无妨,今天你要是有时间来陪我,那你这酒楼就稀松平常得紧,不开也罢。”江掌柜自然不会责怪唐赫。
“赵大哥他们还没吃饭,要不,我们一起再喝上两杯?”唐赫陪坐到江掌柜身边。
江掌柜连连摆手:“你店里的酒菜我是领教了,果然有独到之处,老朽这些年来,就数今日吃得最饱,再吃就只有撑破肚皮了。”
江掌柜的话唐赫一点都不怀疑,后世的菜食经过上千年的积累沉淀,又怎能与这古代的菜食同日而语,要没有这点信心,他当初怎敢借贷买楼。
“我等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事是关于婉云姑娘的。”
“云娘怎么了?”唐赫没由来的心中一紧。云娘表演完后,他就让她去三楼休息,这一下午一直在忙碌,没顾得上去看她。
“婉云姑娘我已经安排人带走了。”
唐赫惊得一下子跳起来,紧张地问道:“江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稍安勿躁,唐公子稍安勿躁,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唐赫的反应在江掌柜的意料之中,他一点不觉奇怪,抬手示意唐赫坐下。
唐赫没奈何只得重新坐好。
“唐公子,你可知道婉云姑娘这事你做得有多鲁莽么?”
占了某个大人物的女人,这个不用江掌柜提醒唐赫也知道,他分辨道:“云娘总不能在青*楼待一辈子吧,我也是出于好心才赎她出来。”
“好心?好心会害死人的!若不是……还有个铁匠铺,唐公子你和婉云姑娘早就去见阎王了!”
江掌柜没有说透彻,唐赫大致也能猜出来,他关心的只是云娘的安危:“江掌柜你告诉我,云娘现在怎样了?”
江掌柜再一次示意唐赫别激动,从容道:“你放心,婉云姑娘我已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人敢碰她。至于你们能不能相见,就看你的表现了,我想铁匠铺那边成功之时就是你们见面之日。原本这事是不让你知道的,但我担心你一着急反而误事,才担着干系悄悄地告诉你。”
唐赫冲口而出:“我算是瞎了眼,错看了少东家,活生生拆散我们夫妻,根本就是无情无义!”
江掌柜沉了脸道:“不许你说少东家的不是,你可知道,若不是少东家而换了别人,你还有命在这里说话么?再说,你唐赫有什么能耐保护婉云姑娘?一个管家而已,一没有钱,二没有势,就是这酒楼都还是少东家免费送给你的!打婉云姑娘主意本来就很多,而且据我所知,你也得罪了不少人,婉云姑娘留在你身边早晚会出事,少东家这么做何尝不是在保护你。”唐赫被训得哑口无言,若没有少东家,张袁两家恐怕会马上带人拆了这酒楼,哪会容他风风光光地开业。想想自认识少东家到现在,少东家——确实做得仁至义尽了。
见唐赫老实了,江掌柜语重心长地道:“唐公子,这世上有才华的多得是,为何独独你能得到少东家的青睐?这个不说你心里也清楚,所有,还是尽心尽力替少东家做事吧。其实江陵这地方才是最不安全的,我要是你,巴不得家眷早点送走呢!”
觉得江掌柜话中有话,唐赫惊愕抬头,江掌柜却站起身:“老朽要走了,今日多谢唐公子盛情款待。”
送走江掌柜,唐赫极为灰心丧气,江掌柜说得对,他唐赫有什么,可谓功不成名不就,连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一直以来不过是靠着别人的施舍罢了,亏他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似的。只说方家,夫人看上了他,让他去做管家,他最初还不情不愿,认为自己在外面一样能混得风生水起,可这世界上不是你想发财就能发财的,全都得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一句话,没有实力皆是空谈,从几个公子来酒楼闹事就可窥见一斑。最可笑的是,他居然在方家自以为了不起,甚至还对小姐说出了“我爱你”之类的话,方小姐是多金贵的人,岂是他能打主意的,就是蒲儿跟了他也是委屈了蒲儿,还有云娘……
唐赫怔怔地上了楼,赵承龙和众兄弟辛苦了一天,在楼上喝酒他要去感谢一下。
楼上侍女们都下楼吃饭去了,雅室的门大多开着,一个身影在忙进忙出。
“慧儿?怎么是你?”看清了那人,唐赫惊讶地问。
那拿着扫帚扫地的正是慧儿。
慧儿荆钗布裙,朴素得与唐赫雇来的清洁工没什么两样。
见到唐赫,慧儿露出欣喜的笑容:“赫子哥,你忙完了吗?”
唐赫生气地夺过慧儿手中的扫帚:“慧儿,谁让你干这个的?是蒲儿吗?”
慧儿忙道:“不是不是,蒲儿姐才不会呢!是我见扫地的大婶忙不过来,顾得了楼上顾不了楼下,就主动帮她承担了二楼,反正我也闲着,帮不了赫子哥其他什么忙。”
看样子,这丫头扫地已经扫了一整天了,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唐赫心疼的同时一阵内疚,他自责地道:“慧儿,都是赫子哥不好,害你们跟着受累了。”
慧儿笑道:“赫子哥你说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酒楼的生意好,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受点累怕什么。再说只是扫扫地,一点都不辛苦的。”
“慧儿,赫子哥连扫地的事都安排不好,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啊,在我眼中,赫子哥你是世上最能干的人,你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们永远为你自豪!”
面对慧儿毫无保留的信任,唐赫一阵感动,家人,这才是家人,只有家人才会永远在背后鼓励你,支持你。他们默默地为你做着力所能及的事,甚至不想让你察觉,在你成功时为你欢笑,在你失败时给你安慰,只因你就是家中的一员,是他们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是啊,老子在这是世上不是一个人,还有无条件关心支持我的家人,我干嘛要妄自菲薄,瞧不起自己?例如慧儿、例如蒲儿、例如云娘、例如方小姐……哦,方小姐不算,为了这些人,我唐赫都要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事业!
一转眼,唐赫这厮刚刚的一点自卑心理又一扫而空了。
“慧儿,赫子哥一定让你和邹叔邹婶过上最幸福的日子。”唐赫信誓旦旦地道。
听到这话,慧儿开心地笑了,因为云娘而一直纠结的心彻底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