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看着唐赫软倒在面前,银牙轻咬,上前就是两脚,嘴里骂道:“登徒子!”
好在这两脚踢得虽狠,却是没有用上内力,否则唐赫纵有九条命,也要报销。
屋顶上“哗啦哗啦”瓦片响,却是蕲州四霸仓皇逃窜,蒙面女不加理会,脚尖轻抬,对准的正是唐赫太阳穴位置。
犹豫良久,脚尖最终还是没有点下去,蒙面女自言自语道:“就这么弄死你,岂不太便宜你,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女子俯身下去,欲将唐赫提起。
岂料唐赫这惫懒货,平时散漫惯了,腰间大带仅是随意缚扎,并不是很紧,蒙面女才将唐赫提离地面,那大带就松开了。失去受力点,唐赫重新跌回地面,衣襟散开,原本揣在怀中的东西散落一地。
蒙面女气的将手中大带狠狠往地上一扔,忍不住又踢了唐赫一脚。
看看地上,两块牌子,一叠纸,一本书。
最先吸引蒙面女的是那块泛着幽幽寒光的黑牌,女子蹲身捡起,黑牌巴掌大小,入手冰凉且极沉,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翻过黑牌,上面简简单单刻了个“令”字。
蒙面女研究不出所以然,将黑牌随意丢在地上,再看其他物品,刻着“江陵府制”的木牌没什么出奇之处,一叠纸上画了些古怪的图形看不懂,倒是那本书……
降龙十八掌?!
蒙面女一惊,再细看,没错,清清楚楚“降龙十八掌”几个大字。
这一来,蒙面女犯了踌躇,看看手中秘籍,再看看地上的唐赫,眉头深皱,目光中满是猜疑与不解。
这时,小巷两端都出现了人声,有人在大声询问。
砸烂了好几户的屋顶,不惊动人是不可能的。
蒙面女迅速地将所有物品塞入唐赫怀中,匆忙起身,轻轻一脚踢在唐赫的气海穴上,然后身子一纵上了屋顶,转眼间消失不见。
唐赫被一踢之下醒转,坐起身看看周围,记起遭袭击之事,扭头四下寻找,哪里还能寻得蒙面女的半点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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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赫险些丢了小命,也没什么兴致开家丁大会了,仅是召集府中大小管事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就算完事。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啊,没准哪天就得罪个人,召来一大堆杀手,再硬的命也抗不住啊。
管事们见过唐赫的辣手,对这个刚掌实权的管家不敢有半点轻视,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只要唐赫问起,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一不小心将这顶头上司惹毛了。就连财伯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账房里的账薄任由唐赫查看,不懂的还详加解释。
这么一来,唐赫又有点轻飘飘,那被人追杀的狼狈就渐渐不放在心上了。
一连几天,唐赫哪都没去,整天呆在账房内——要真正管理方家,就必须先了解方家的财务状况。
看账,的确是有点难为唐赫,且不说本子要倒着翻,字要竖着看,单是流水账一样的记账方式就让他头疼万分了,更何况他还并非真正的财务人员。
好在有财伯的积极配合,几个账房先生围着唐赫转,几天时间倒也弄明白了大半。
“唐管家,不要心急,喝杯茶休息一下吧。”财伯将一杯茶放在唐赫面前。
唐赫赶忙站起:“小子何德何能,敢劳财伯端茶。”
“唐管家,老朽原以为你投身方家,只是为了谋一份前程,并非真为方家做事,因此之前多有怠慢,还请唐管家恕罪。”财伯真诚地道。作为方家老人,铁匠铺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点的,对解去方家危难的这个年轻人他是发自内心地感激。
“财伯愧煞小子了,先前是小子行事鲁莽,哪能怪得了财伯。小子既然进了方家,就是方家的一份子,理当为方家效力,至于前程,小子暂时还未想过。”
“唐管家,有你在,我们这帮老东西就都放心了。”才伯赞许地笑了。
……
“茶,一百两,绢,五百两……”唐赫在念着一本账簿,念着念着他就皱起眉头:“财伯,这份采买单怎么连具体明细都没有啊?”
财伯凑过来看一眼道:“关采办向来都没有明细报上来,老朽只能做个总账。”
唐赫惊讶道:“采买货物居然没有数量和单价,谁知道这些货物究竟花了多少银子?如此大的漏洞,财伯你就不曾过问?”
财伯惭愧道:“关采办这人有点不好说话……此事老朽也向夫人小姐提过,夫人说关采办不懂记账,他怎么报就怎么记。”
唐赫嘀笑皆非,不懂记账的去做采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财伯,这关采办是谁,我怎么不认识?”唐赫起了好奇心,这人连财伯都不买账,还能得到夫人的关照,想必有点来头。
“关采办平素并不住在府中,他外面另有房子。再说他上京已有两月,唐管家你自然没见过他。”
财伯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唐赫更加疑惑,他追问道:“财伯,一个下人怎会有自己的房子?对了,方家的下人都姓方,这关采办怎么没改姓?莫非他是夫人的亲戚?”
财伯笑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方家有三位夫人,二夫人的娘家姓关。”
唐赫仔细想了又想,脑子绕了好几圈才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关采办是二夫人派过来的,二夫人母凭子贵,地位已经超过了方家老宅的大夫人,大夫人无奈之下,对这关采办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来,这“棺材板”是存心来方府捞好处的,采买这一块本来就油水足,这家伙还账都不做,不知将多少银子揣进了腰包。贪污贪得如此明目张胆,这家伙也算一朵奇葩了。
天下事情就有这般巧,账房里唐赫与财伯正在议论那“棺材板”,门外就来了家丁前来禀报,说是关采办运货到家,请账房派人前去查点货物。
点货,原也不与唐赫相关,但他想亲眼看看这朵胆大妄为的奇葩,便主动邀了财伯同去。
等唐赫赶到库房时,门前空空荡荡的,不但没有货,连人都只看到一个。
“你们是账房的人吧?给,这是清单,拿回去登账。”等在库房门口的那人递过一张纸道,看衣着,那人也是方家的家丁。
唐赫接过来一看,那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前面是品名,后面是金额,果然如财伯所说,没有数量和单价。
唐赫纳闷地问道:“货物呢?“
那家丁不耐烦道:“早搬进去了。你们只管拿了清单回去记账,问那么多干嘛。“
唐赫抖了抖手中的纸:“我们没见到货物,这账要如何记?谁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些东西。”
那家丁脸色一沉道:“货物是经过库房的人查点过的,没有差错。你是新来的吧?告诉你,我们关大爷可不好惹,你不要自找麻烦!”
“这是新来的唐……”
旁边的财伯想要说出唐赫身份,却被唐赫打断:“对对,我是新来的,不太懂规矩,这位大哥,以前也是这么交货的么?”
那家丁见唐赫好言好语,也放松了神情:“自打我们关大爷接手采办,就一向如此!不与你废话了,我还得赶着去侍候京里来的方大爷呢!”那家丁说完,掉头就走。
唐赫看着清单苦笑:拿张纸条就算接了货?方夫人与安伯竟能允许如此荒唐的事发生,也太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