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婼儿托人带来口信,让唐赫尽快处理完家事,搬到方府去住。
收到口信,唐赫才意识到把自己卖了的事变成了现实。话真的不能乱说,哪怕仅为了哄骗哭泣的小女孩,因为说出去的每句话都是要负责任的,除非是拿承诺当放屁的无信小人。
唐赫自然不是那种人。
一连几天,唐赫都在忙着处理家中事务,没有外出。其实也没什么好处理的,家徒四壁,没有值钱东西,到时将换洗衣服一卷,打个包裹就可以走人。光秃秃的一个人,走到哪里,哪里就算家了。唯一忧心的是几个学生,叮嘱了不可荒废学业,让年纪大点的先约束。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待找到合适的塾师,花点钱请过来就是。
之所以没有出门,是害怕遇到邹家人。
偷情被抓了现行,这种糗事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没想会落到自己头上。一直以来,唐赫都认为自己坦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但发生了和敏敏之间的事,让他有了一种像地沟里的老鼠,不敢见人的感觉。
对唐赫来说,感情的事原本也光明正大,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敢爱敢恨,还要大声说出来才是他的作风,可……敏敏毕竟嫁了人,在世俗的眼光中,这种事就是标准的奸夫****。为什么会发生这事,唐赫也想过,酒能乱性当然是罪魁祸首,敏敏的大胆挑逗是主要因素,再有其他就只能怪自己了。一直不能放下敏敏,什么惦记、内疚、担忧……合起来不过是感情太深,这种感情究竟有几份属于恋人成分,唐赫弄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因为所有的感情无非都是爱,他爱敏敏。
然而,躲着还真不是办法。铺子已经置下了,总不能老搁着,邹家也要打点好家里的事,尽早搬过去才对。唐赫这往方府一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以后能不能顾得上难说,得趁现在交待好。
正在犹豫要不要去邹家,唐赫再一次领教到方婼儿的果决——中午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家门口,方婼儿派人来接他了。
赶车的伙计唐赫认识,正是代他挨了一耳光的三旺。
三旺见了唐赫,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感激的话说了一堆,他能好好地呆在方府,全赖这位唐公子救了小姐,小姐无恙,他也逃过一劫。
“唐公子……不不,唐管家,小姐吩咐三旺以后跟着唐管家,今后三旺就是您的人了,还请唐管家多多照应。”
还没上任就有了个跟班,这待遇确实不低了。唐赫不由有点轻飘飘,不过他对管家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怎么听都让他想起电视上那些在主子面前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在下人面前趾高气扬的恶劣形象。
“好说好说。”唐赫打了个哈哈。三旺是方小姐的专车司机,必是方婼儿信得过的人,派他做了自己的跟班,想来也有点用意。不过也不大紧,自己是去方家做事的,不是去耍心机的,做事总要几个得力的人,三旺看上去挺机灵,好好培养培养应该差不了。
唐赫上了车,马车是那种小一号的,厢内座位只能容两人坐下,一人坐着倒也宽敞舒适。
到底要不要去邹家说一声了呢?唐赫犹豫着,迟迟不吩咐三旺启动马车。
村头邹家门外,一辆牛车上已装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炊具家具,箱笼细软什么都有,邹叔和邹婶还在一趟趟从家里往车上捣腾。
“当家的,我总觉着有点莽撞,大郎是有过交待,可喝了那么多酒,你就不怕他说的酒话啊?船啊网啊都卖了,万一……那我们以后怎么活?”邹婶担忧地道,这话她已不是第一次说了。
邹叔放下手中被子,“嘿嘿”笑道:“你几时听见大郎说过不靠谱的话?告诉你,我就是怕他反悔才来了这一招,这叫……破釜沉舟!你没看见唐大郎这几天忙着收拾啊,那是要搬到城里去了。我们要不跟着去,就再也没机会了。”
邹婶叹口气道:“大郎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对我们邹家实在没说的,敏敏的事……你做得那么过份,他都没往心里去。我们对人家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只是在他娘去的前后照顾了两年,他便一直存了报恩的心。这几年辛辛苦苦攒点钱买了个铺子,也就是全部家当了,难道我们真要昧着良心接了过来?”
邹叔瞪眼道:“你这婆娘什么都不懂,不要瞎掺合!你没听大郎说吗,那是送给慧儿的嫁妆!大郎和我们非亲非故,凭什么要送慧儿如此厚重的嫁妆?那小子打的算盘我清楚,哪里是嫁妆,分明是聘礼!大郎对慧儿好你看不出来?他是怕我又把慧儿许了别人,提前做准备呢!”
“聘礼?”邹婶愣住了。细细琢磨丈夫的话,还真像那么回事,慧儿不小了,该是媒婆上门的时候了,大郎脸皮薄,兴许没把话说透彻……还是当家的想得全面。
邹婶喜道:“这可是好事,当家的,这次不许你再从中作梗。”
邹叔气道:“我若是不同意,能受了他的铺子么?”
邹婶奇道:“当初大女儿你死活不同意,到了小女儿怎么毫不犹豫就点头了呢?莫非是大郎这些年帮衬我们不少,你觉得过意不去?”
邹叔瞅瞅四周小声道:“如今的大郎不能跟过去比了,你没见那桃园已经结果了么?他家十几亩地方家都不收租,还不是相当于他自家的,有如此条件,我再不点头不是脑子有病么?说来还是大郎占便宜,他孤身一人,将来娶了慧儿,还不是和我们一起过?铺子明说是送了出去,结果还是回到他手中,还要搭上我们慧儿。”
邹婶喜笑颜开,佯嗔道:“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就你爱算计!敏敏的事我们对不住人家,作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邹叔叹道:“敏敏的事也不能怪我。当初他一孤儿,还是佃户,我不能把女儿嫁过去当人家奴仆,那不是眼睁睁往火坑跳吗?”
邹婶抢白道:“这下好了吧,火坑没跳,进了苦海!年纪轻轻的,受气不说,还要守一辈子活寡……”说着,邹婶就去抹眼泪。其实对于女儿和唐赫的事,当初她也存反对意见,好歹邹家是正经八百的渔民,比佃户要高上几个档次,所以难免有看轻的意思。如今女儿落到如此地步,她心中的愧疚便一日日加深起来。
“哭什么哭?”邹叔向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敏丫头现在也挺好的,至少吃的穿的不用愁。既然她婆婆放了话,只要一个传宗接代的种,敏丫头要个孩子还不容易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那天晚上我叫你和慧儿在船上过夜,你们偏不听……”作为父亲,邹叔有许多事不方便说,便住了嘴。
提到这事,邹婶也后悔不跌。知女莫若娘,女儿的心事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多好的机会啊,敏敏若是遂了心愿,当娘的愧疚还会少一点……贞洁?脸面?谁都想要,但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有些东西实在不值一提。那天晚上也不怪慧儿急着回来,大郎对她那么好,喝多了酒当然让她担心。
“千万记住了,见到大郎一定要装着不知道。”邹婶叮嘱道。
邹叔黑了脸道:“你当我是傻子啊!”女儿……这种事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做父亲的也要装着不知道,否则,就没办法挺腰杆做人了。
载着唐赫的马车终于慢吞吞过来了,邹叔站在路中叫:“大郎,唐大郎!”三旺向他打听过唐赫家的住址,他当然知道车里面是谁。
马车停了,唐赫期期艾艾地下了车,眼神东张西望不敢直视邹叔。差一点就把人家的闺女给办了,还给抓了现行,换了是谁都要心虚。
邹叔若无其事地道:“大郎,我们牛车慢,一会儿到了城里,你在城门等等,要是进了城,我们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了。”
唐赫这才看见装满东西的牛车,喜道:“原来邹叔都准备好了,我还担心你们不肯搬家呢。”
邹叔“嘿嘿”笑道:“你送给慧儿的聘礼太厚重,你叔要不好好经营岂不对不住你这分心意?所以只有再次改行了。再说,你叔做梦都想去城里享福,这种机会哪能错过。”
聘礼?唐赫以为邹叔仅是说错了话,也没往心里去,他紧张的是慧儿有没有将他和敏敏的事说出去……
看样子邹叔并不知道。唐赫提着的心悄然放下。
“好好,我在城门等着。邹叔不要心急,慢慢收拾,千万不要漏了什么,要不要我帮忙?”放松了心情,唐赫说话也利索了。
“都完事了,你先走吧。对了,你捎上慧儿,牛车上没有坐的地方,大老远的,走路挺辛苦。”
“行,车厢里挺宽敞,叫慧儿出来吧。”唐赫满口应承。话刚说完,他一下子又呆住了——慧儿和他同处一车厢?怎么面对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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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点击收藏推荐!老泥早六点多出门,晚七点才回家,干的还是体力活,写出点东西确实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