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自己的父母都出卖自己,她依然不甘心,这些日子以来,她苦思冥想,却想不到一点办法,她只是一个终日养在大观园的千金小姐,哪有什么办法可想。
黛玉回来时,她看到了黛玉的狼狈,可是,她隐隐觉得那狼狈只是表面的,从她身上,她依然能够看到她特有的清贵和风华,那时怎么的一种气质,落魄至此,也无法掩藏,让人不由得自惭形秽。那时她只为自己的事苦恼,见了她一眼后就匆匆离开了,后来才听说,她为了自己的清白,一把玉簪扎向了自己,连太太也不得不认同她的说法,同意她留下来。
听到这个,她有过一丝的庆幸,王夫人,你也会受人牵制,你有无可奈何不得不为的时候,你也有被人逼着不得不做的时候。但是庆幸过后,她更觉得悲哀,她自认为她没有林黛玉的那份气魄,她没有将刀扎向自己的勇气,所以才会受人牵制,但是她又不甘心。
昨夜,她想了一夜,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这个的北静王少王妃,她昔日朝夕相处的好姐妹,她从来没有想到还有求她的一天。
但是,当她准备说的时候,她后悔了,原本她在想要不要来,现在她知道,她根本不能来。
那是一双洞穿一切的眼睛,她看着你,你的心事如同透明一般任她剖析。你所有的心思在她面前无以遁形。所有的谎言和掩饰都是空的。当你说完一个谎时,你看向她的眼睛,她甚至在微笑,她的眼神里有谅解,仿佛在告诉你,她明白,她懂你为什么这么说,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
看探春低着头,黛玉拉住探春的说,仿佛在给她力量。
探春还是来找自己了,虽然她一直都猜得到,舅舅和王夫人给她找的夫家应该不是很满意,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让她嫁到番国,回鹘联姻,嫁的是回鹘的二皇子。
“我听说,那二皇子已经有八个夫人了,把我送去就是当她的第九太太,就是小妾。那里离中原那么远,我就是死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探春哭着说道。
黛玉在想现在边疆正和回鹘打仗,这么做可是叛国的大罪,既不是和亲,也不是联姻,难道是让探春去当间谍,还是人质。想到这里黛玉也下了一大跳。贾政平日为官勤勤恳恳,虽非什么好官,但也绝非大奸大恶之人,这种祸国殃民的事,他如何做的出来。
况且他除了一次外任之外,基本上都在京城为官,怎么会认识回鹘的什么王子,而且还攀上亲家。就算如此,为什么还要对外宣称说是,将探春嫁给一个同僚为官的人,这其中有太多问题。
黛玉看向探春,她形容憔悴,衣衫不整,应该是彻夜未眠,眼上还有血丝,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气势。
叹了一口气。女儿的命运就这样无法掌握吗,连探春这样杀伐决断的刚强之人,在这种事上也是这样无奈,悲惨。
看她形容,突然间,不知为何,黛玉好似想起在哪里看到一幅画,画着俩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支大船,船中有一个女子,掩面泣涕之状,也有四句写云:‘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这画中女子,分明说的就是探春,从此山遥水远,凄凄惨惨,生死离别,一去不返。
探春听了以后,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身体一软,跪在地上,说道:“林姐姐,救我。”
黛玉叹了一口气,拉着探春起来,用手绢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三妹妹,你先不要哭,我们慢慢想办法,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不是常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探春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说道:“父亲不管我,太太不管我,我现在真的是没有法子可想了,我知道林姐姐现在也是痛苦,北王府一家人失踪了,留下姐姐一个人,可是林姐姐如果不帮我,我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黛玉软语安慰,好容易让探春止住了哭声,只听外面雪雁叫道:“二太太来了。”
探春连忙擦干泪水,整了整妆容,站起来迎接。黛玉也站起来。
二太太一进门,看探春和黛玉站在门口,黛玉依然脸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探春扭过头去,不看太太一眼,两人傍边放着一盘还未下完的棋,热茗还在冒着蒸汽。
黛玉让座,让紫鹃奉茶,问太太有什么事。
王夫人看探春只管低着头,研究那盘棋,仿佛不管她的事,只见探春脸色一亮,笑着说:“林姐姐,你看我这招走的怎么样。”
黛玉低头一看,她竟然把自己没有下完的棋倒回去一步,笑着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三妹妹,这招不错。”
王夫人看两个人只管下棋,不将自己放着眼中,心中一怒,转而听到黛玉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强压着怒火,说道:“昨天在王妃这里喝了好茶,今天顺路过来告诉姑娘,刚刚得了一些茶叶子,虽然不是好的,也是宫中贡品,让雪雁跟着我去拿些吧。”
黛玉忙站起来说道:“不敢劳动太太。”说着,吩咐雪雁跟着太太过去了。
等太太走后,黛玉方有坐下来,问探春道:“你往潇湘馆里来,可有人知道。”
探春摇摇头,说道:“我大清早起来,对丫头们说我去惜春那里了,没有人知道啊。”
黛玉听了,说道:“你刚刚来这里,太太就跟着过来了,她一定是听到谁的报信了,三妹妹以后行事要小心点,说不定太太派人在你那里监视你的。”
探春听了心中一火,说道:“林姐姐放心,如果是我的丫头敢这样做,我一定会把她揪出来,还敢有丫头背叛主子不成。”
黛玉听了,笑笑,她知道探春平日里对丫头极严,向来主仆分明,有几次在她那里吃饭,丫头们连敢出个声都不敢。“这个事也不用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