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玉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一定知道外祖母今天说什么,别钻牛角尖,行差踏错。”贾母这一番话原不过想让黛玉放开与宝玉的一段心事,却把黛玉指了另外一条路。
看着老太太走了,紫鹃忙把黛玉放在床上,“紫鹃,你听到了吗,爹爹让我万事自己做主。”黛玉抽噎着说,眼上的泪水却一直没停。
“听到了,老太太说,姑老爷让姑娘万事自己做主,是要姑娘能够好好的活着吧。”紫鹃劝着黛玉,生怕她再想到别的地方了。
“紫鹃,你不懂,这里面有许多事情你都不懂,我原想质本洁来还洁去,他们非要我走进那个肮脏地,人人蝇营狗苟,挣来斗去,殊不知,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我原想找个真心待我的人,了此残生,世事却非我愿,宝玉另取他人,我心从此再无寄托。携他隐在这大观园中,诗情画意,风花雪月,却再无可能,今日我想死,外祖母却骂我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紫鹃,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紫鹃茫然的看着黛玉,黛玉的话却是似懂非懂,看着黛玉说的辛酸无奈,主仆两个人相对无言。许久后,黛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紫鹃,以后的路可能比现在艰辛十倍,你现在要走,我不留你。”
“姑娘这是什么话,紫鹃一辈子都会跟着姑娘。”
“紫鹃,我以后就是拼命也会护着你周全的。”
“姑娘干嘛这么说啊,说的好像是上刀山下火海似的。姑娘想吃什么,我给姑娘熬碗白糖莲子粥。”紫鹃看黛玉不像刚才一心求死,自是万分高兴,也不顾的黛玉说的话的意思。
黛玉只是求死的心少了一分,微微的应了一声,精神一松,头一歪,竟是睡着了。
且说贾母看说的话黛玉似是听进去了,心少许放下来些,由鸳鸯扶着,往回走,却看着王夫人,凤姐一群人往怡红院走去,急忙让鸳鸯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鸳鸯回来却说:“是宝玉急着要去潇湘馆,被袭人拦下来,宝玉发火了,劳动了太太和二奶奶,没什么大事,老祖宗就不要操心了。出来半天,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贾母点点头:“你说这帮儿孙,哪个是省心的,啥时候我这把老骨头两眼一闭,两腿一伸,由着他们闹去吧。”
“老祖宗长命百岁,宝玉大喜的日子,怎么说起这种话来。”
“紫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睡了一觉,黛玉的精神似是好了一些。“已经过了申时了,姑娘这一觉睡的可真是久,饿了吧。”
黛玉点点头,雪雁扶着黛玉起来,紫鹃端了半碗冰糖莲子粥,黛玉喝了几勺后,摇摇头,不喝了。“姑娘,你想做什么事情,得先把身子养好了。人是铁,饭是钢。”黛玉又喝了几勺后,再也不喝了。“紫鹃,你把那只鹦鹉给笼子给打开了。”紫鹃不知道黛玉要干什么,看那鹦鹉扑棱扑棱的飞到黛玉床前,似有几分不舍,黛玉闭着眼睛并不看它,方飞走了。
“紫鹃,你可知道,宝玉和宝姐姐几时成亲。”半日里,黛玉方悠悠的问道。“我只是听别的丫头说,好像是三日后,今天,宝玉就搬出大观园了。”紫鹃犹豫着回答。黛玉听完后又不说话了,紫鹃也叹了一口气,娘娘亲口赐婚,想是回天无力的事。
“我今日睡了一天,晚上不困,你们都早点睡吧,不用管我,我要再抄写些经文。”紫鹃想说些什么,看黛玉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她们主仆相处久了,有时眼色比言语更来得快些。
半夜里,紫鹃从梦中惊醒,突然想起白日里,薛宝钗遣人送来了一柬字,竟是忘了给黛玉了,披着衣服起来,还没走到黛玉门口,却看里面似有身影,紫鹃一急,来不及多想,就打开帘子,却不想看到这般情形。
却说紫鹃半夜醒来,想起薛宝钗白日里送的字谏,想看看黛玉睡了没有,却不成想黛玉屋里还有一人,吓了一跳,看黛玉并无恙,只是笼着半边蚕丝被,面朝床里,并不出声。一颗扑通扑通的心方停下来。
“紫鹃,你怎么过来了。”黛玉听到声音,方回过头看,“这位是当今北静王的儿子,今日来有事找我,你不必害怕。”紫鹃抬起头,虽是隔着帘子,看到一位公子,年未弱冠,虽是平常装束,却掩不住王室的丰华,生的面如美玉,目似明星,让人看了如沐春风。那人看黛玉并不打算同他讲话,只好再说:“如今形势紧张,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仗打起来,不免生灵涂炭,林姑娘天禀异赋,还望姑娘能以天下为重,使之援手,我替天下百姓谢谢姑娘。”
黛玉冷笑一下,说:“说的好听,你又怎知今日我帮你们,他日不会带来更多的杀戮,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有何来正邪对错之分。”
“姑娘所说的我无法辩解,朝廷之事我不参与,只是今日家父让我来请姑娘,我也实属无奈,做人子女,为父解忧,本是天经地义,如果姑娘的父亲今日在场,想必也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这种事情别人可以不管,但身为林家子女,又怎能不管。”
“你不要拿我父亲来压我,我父亲当日说我万事皆可自己做主,他只会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林黛玉听完他的话,神色暗了几分,一时气血不稳,止不住的咳嗽,紫鹃赶紧扶住黛玉,喂了半口蜂蜜水,方平静下来。
“林家的子孙代代贵为天子师,世代清贵,位高权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还望姑娘三思。”那人不放弃。
“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师,又如何,不过还是立长立嫡,就算倾尽平时所学,却发现是扶不起的阿斗,爹爹当日告诉我时,我还小,依然记得爹爹当时的辛酸无奈。爹爹把我送到这里,不过也想让我躲得一时是一时,今天还是躲不过。今日,外祖母还骂我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她不知道,我只要不死,才会变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